楚寒带着顾暖去吃饭，两人坐在车里，顾暖哭累了，便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她坐直身子活动了一下，扭头看向窗外，他们还在许惠丽所在的工厂外面。
“他们八点下班。”
不等她问，楚寒便主动开口解释道。
顾暖没有回答，但是疑惑并没有因此散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从醒了就一直没有去看他，不是不想看，是不敢看。
慢慢爱上的人，多看一眼都会沦陷。
顾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楚寒爱到自己都难受的，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她的世界是一片贫瘠污浊的荒原，楚寒的爱，就像是春天的毛毛细雨，润物细无声，一点一点渗透到土壤里，让她重新焕发生机。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早已经不知不觉把他揉进了自己的骨血里，若想彻底抛掉，剥皮削骨都无法彻底根除。
楚寒没有回答，而是将一份资料递给她。
顾暖斜眼看了一眼，伸手接过来。
右上角的照片让她瞳孔瞬间放大，拿着资料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柯航，二十七岁，宣北中学数学老师柯原的儿子，五年前是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楚寒很明显话只说了一半，扭头看向顾暖，沉郁的眉宇间，暗流涌动。
两人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
“你不也是来找他的？”
楚寒问她，顾暖仍旧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盯着手中的调查资料。
她和楚寒的关系，总是在冰与火之间来回切换，上一秒或许还缱绻热烈，下一秒就有可能成为审判现场。
“既然都是为了同样的目的，不妨一起吧。”
楚寒自言自语地继续说道，随即坐直了身子，见顾暖始终不说一句话，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随即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解开了安全带。
就在顾暖以为他要下车去透气的时候，他突然欺身压了过来，带起一股热浪，扑在顾暖脸上，随之而来便是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乌木香混着淡淡的沉香，出奇的好闻。
顾暖脑子一热，竟有些手足无措。
“难道你就打算一直不理我？”
楚寒逼到她面前，如暗夜一般的眸中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声线压得很低，灼灼的呼吸越发撩人心弦。
顾暖这才反应过来，他解开安全带真正的目的。
“楚警官若是在工作，这样的行为怕是不太合适。”
顾暖双手撑在座位上稳住身形，身子却不由紧绷。
“所以你要理我，我才不会做出不合适的行为。”
楚寒缓声提醒道，说完，目光在她红润的唇上停住了。
顾暖清楚地看到他喉结上下动了一下，随即退了回去。
楚寒忍住想要去吻她得的冲动，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看向厂门口。
“我很想知道，柯航为什么会在五年前突然失踪？”
“我也很想知道。”
顾暖整理了一下情绪，语气平静道。
但是她可以感觉到，楚寒有话想说，只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心中有忌惮，所以也没有再问。
八点过五分，零零散散有人从工厂里出来了，接着便是下班的大部队。
两人注意力俱是集中到了工厂门口，像两个蛰伏在暗夜里相互依偎的孤独者，谁都不说话，但是心里都有话。
车里很安静，安静到顾暖可以清楚地听到楚寒浅浅的呼吸声，仿佛把车外的喧哗全部隔绝开了。
八点十五分，顾暖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看起来很着急，顾不上人声喧哗，也顾不上寒风刺骨，瑟缩着脖子，往左边走了。
因为下班高峰期，车子很多，摩托车，电动车，小轿车，还有载客的三轮车，一股脑儿地挤在路边。
顾暖围上围巾打开车门匆匆下了车追了上去，楚寒紧随其后。
两人混在下班的工人中，目光始终锁定在前面那个快速移动的背影上。
许惠丽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顾暖记得，她离开自己的那一年，她刚好十二岁，如今，自己都已经二十六岁了，整整十四年，分开的时间竟比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出两年。
离开时她的背影是笔直靓丽的，带着老死不相往来的决绝，如今她的背影瘦削，且佝偻，似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压弯了腰。
她走得很快，目无他物，很快就进了一个巷子里。
顾暖站在巷子口，看着里面已经有人淘米洗菜了。
“阿丽，下班啦。”
巷子里有妇女认识她，跟她热情地打招呼。
许惠丽搓了搓手，笑着回了一句“对。”
简单寒暄几句，又撮着手快步往前走。
顾暖和楚寒跟上去，两人的穿着跟这里显然格格不入，招来了做饭妇女的注意。
“咱妈就住在前面吗？”
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突然搂住了她的肩膀，柔声询问道。
顾暖肩膀颤了一下，回头看向楚寒，楚寒正含笑看着她，等着他的回答，样子，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笑着嗯了一声，“快了，我妈看到你来肯定会很开心的。”
两人的身份立马就明朗了，妇女们互相对视一眼，又好奇地看了一眼两人，打消了疑虑，埋头继续做手上的事情。
两人在巷子里三串四绕，最终停了下来。
顾暖看和不远处的两层棚区前，许惠丽扶着扶栏上了二楼，在走廊尽头的门前停下，打开门进去了。
她往周围看了一眼，问楚寒：“根据楚警官的经验，我们是继续蹲守，还是上去看看？”
顾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本来就很矛盾，有些事情，她并不希望被楚寒知道。
“去看看。”
楚寒语气坚决，顾暖嗯了一声，两人便一前一后上了楼。
站在门口，顾暖没有立马敲门。
楚寒站在她身后，见她不动，开口道：“你也可以回避。”
她可以回避，但是他不能回避。
他就是为了确认一些事情才来的。
或许是一开始就忽略掉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亦或者是因为许惠丽离开顾暖的时间太长了，久到让警方都可以忽略掉这个人的存在。
顾暖没有回答，面色晦暗不明，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呀？”
里面立马就传来了许惠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