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柴荣的那些在京城中任职的兄弟,都陆陆续续到了郭府。范质、王浦和另行接到通知的周泰也都先后到来。
柴荣把这些人领到一个僻静的大房间内,让符丹凤一人亲自提水服务大家,并交代郭府总管郭安安排家人严加巡逻庭院,并严令家人任何人不得靠近议事的房间。
众人见柴荣如此郑重其事地安排,这些见过世面的人,都知道大哥招他们来所议的问题,一定是极其重大甚至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可能关乎着每一人的前途与命运。
柴荣眼光扫视了一下大家,沉声道:“按往年光景及惯例,兄弟们到这里都是开怀畅饮,欢度新年的时候,也是我们兄弟最欢快惬意的日子,但今年恐怕没有往年心思来做那样的事了。”
众人大多都知道最近几天所发生的事情,也都知道柴荣的意思。
一些还不知道详情的兄弟问柴荣:“大哥,发生了什么事情,令你如此重视?”
柴荣一看是在卫戍部队当差的王审琦在问。
“看来有的兄弟还不太清楚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我先把大致情况给兄弟们说说,大家先议一议这事。”
于是柴荣就把这两天京城中发生的事情大略简介了一下。说完他扫视了一圈,问道:“大家可曾在这些事件中看出什么问题来?”
赵匡胤接道:“大哥,这还用说吗?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皇上要大开杀戒,排除异己。既然史令公遭殃,下一个不定是谁呢!”
众人都点头认可赵匡胤的观点。
范质言道:“像郭令公,我父亲,以及王浦、周泰的父亲都在地方任着节度使之职,刘承佑对不对他们明着下手,谁也说不准,反正我觉着情况极其不妙。”
“不知道刘承佑暗中派出的杀手目标都是哪些人。这家伙够可以的,趁着过年,大搞卑鄙的动作,最后还能推卸责任,假装无辜,这小子真是阴险张狂到了极点!”王浦气愤地接道。
柴荣看着大家,言道:“我今天把大家召来,主要是感到有一张无形的网,和一种看不见的危险正悄悄从阴暗的角落向我们身上袭来。
“如果不小心,很可能被它罩住,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大家在这段特殊的日子里,一定要提高警惕,切不可大意麻痹。”
“大哥,咱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既然朝廷已经动手,我们也得想个应对之策,以防不测发生啊!”张永德提醒柴荣道。
柴荣点点头,道:“嗯,我招大家来的中心议题就是这件事情。”
他转身对身边的赵匡胤:“二弟,你还是把内外城禁军的情况给大伙说说吧。”
赵匡胤站起身,说道:“外城禁军目前有两万人。统领是刘承佑的心腹张进忠,我与怀德为副统领。郑恩、怀亮、呼延豹等几个兄弟都是里面的正副将军。
“随大哥两年前去淮南的那些士兵,如今仍有几十人在外城禁军中当着中下级军官,这支部队上上下下的成员中,我们的势力遍布其中。
“内城的一万禁军中,上上下下基本上都是刘承佑的心腹之人。不过两年前大哥曾设计塞进去几十名随着我们去淮南兵士,那些人也基本上都是内城禁军里的中下层军官。我先前从内城禁军中得到的情报,都是靠这人传递给我,然后再到大哥这里。”
赵匡胤讲完,柴荣点点头,目光转向对面的曹彬,道:“曹彬,你说说你们卫戍部队的情况。”
曹彬站起身,说道:“卫戍部队规模不大,只有一万人,主要是守防四门及沿城巡逻。再有就是协助汴京府维护京城的治安。我与潘美、永德、审琦等兄弟都在里面担任将军之职。卫戍部队的统领是与大哥平常交往不错的陈耀才。”
柴荣盯着曹彬问道:“如果危急情况发生,你说说你们能有几成把握完全控制住那一万卫戍军?”
曹彬迟疑了一下,看了一下身边的王审琦等人,答道:
“大哥,说实话,如果凭我们兄弟几人在卫戍部队的名望,还有这两年来在里面结交拉拢的军官,再加上大哥与陈耀才的关系,完全控制住卫戍部队是没任何问题和悬念的!”
柴荣点点头,道:“我与那陈耀才虽有一定的交情,但关键时刻,他能不能完全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也没太大的把握。毕竟他不是我们的兄弟,没有经过生死考验,对他要谨慎地对待。
“我只能说在平常和平时期,能与他做到互为朋友,但到了生死抉择的关头,谁也不能保证他义无反顾地站到我们这一边。所以你们不能大意,必须对他有所防范。”
曹彬几人都认可地认真点点头。
柴荣又转向赵匡胤,问道:“二弟,如果有紧急事变,你们这些在外城禁军的兄弟,能有几成把握把这支队伍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
赵匡胤想就没想,答道:“大哥,看你这话,什么有几成把握?那还不是一句话嘛!这两年我与手下这帮兄弟,也是极力拉拢结交禁军中的将领。
“如果真有事变,我们哥几个振臂一呼,把那个张进忠的脑袋一咔嚓,这整个外城禁军就是我们的队伍,保证您指哪打哪!没有一个二心的!”
“嗯,那就好!这几天你们要严密关注张进忠的动向,随时准备动手。”柴荣转身又对曹彬等人交代道:
“你们几个也要随时注意陈耀才的行止,关键之时,可以先控制住他。这个人平常还不错,千万不要杀掉他,他是能为我所用的——但是军权一定得从他手里夺过来。”
几人均点头答应。
赵匡胤不解地问柴荣:“大哥,你真准备要和刘承佑大干一场啊?”
柴荣苦笑道:“二弟,我们现在还有别的路可走吗?忍无可忍,那就无须再忍!我一定要为史叔叔报仇雪恨,还世界以清白,让乾坤得安宁。”
赵匡胤答道:“我们已没路可走了。这两年大哥你也够憋屈的了,夹着尾巴做人。那刘承佑就这还看你不顺眼,老想找麻烦。正好,咱们兄弟这回狠狠收拾一下他,出了这口恶气!”
范质、王浦与周泰三人见柴荣下了决心要和刘承佑摊牌,并做好了充分准备,也是信心大增,倍受鼓舞。
他们三人几乎同声而道:“大哥,我们三人能做些什么呢?”
柴荣对他们笑了笑,道:“在这危急关头,你们还跑的掉吗?肯定有你们大展雄威的时候。”
他说着站起身,郑重地言道:“兄弟们要知道,刘承佑的叔叔刘崇在同州做节度使,他的舅舅扬时在洛阳做节度使,都手握重兵。一旦我们起事反抗刘承佑,他们这两地的兵马将会率先对我们发难。
“这两处的兵马,两年来由于受到刘承佑的刻意照顾,可谓兵强马壮,装备精良,都是精装劲旅,是我们最主要的对手。还有多处的节度使也都是一心拥护刘承佑的铁杆追随者。
“所以我们起事,不得不把这些危险因素都考虑进去,必须要应对他们的兵马扑向京城。如果紧靠我们手中的三万外城禁军和卫戍部队的兵力,和他们相抗衡,那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联络和我们关系较好的节度使是一个首要任务。你们三人要抓紧和你们的父亲取得联系,向他们陈述目前京城的状况。
“让他们稳守在各自驻地,不能再为刘承佑卖命。同时也求他们尽量拉拢那些与他们关系较好的节度使,加入到我们的行列。让更多的地方大员,都能审时度势,顺应潮流,不要再支持腐朽的后汉政权。”
三人都认真地点头答应,表示回去后就立即做好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