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丹凤出宫时,为了不惊扰百官与百姓,而是在一天的凌晨,天还朦胧时,就开始向城外走去。
一同离开的,有太皇太后柴老夫人、以及柴荣的一些愿意跟着回邢州的嫔妃、还有些辞不掉的宫女。
男子主要是郭氏和柴氏仆人,队伍虽经刻意精简,但规模仍是超出了一百五十多人,光大小车辆就有一百多辆,堪称浩浩荡荡一个大队伍。
他们这些人刚出城不远,就听得后面马蹄声声疾驶过队伍,不待众人看清,一片快马已飞驰而过。
这骑马之人到得队伍前头,勒马回身,稳住马头后大声问道:“符太后可曾在这里?”
符丹凤正坐在队伍前头的某辆车的车厢内,刚才的马蹄声虽已经听到,但并没在意。
如今闻那人问起自己,就掀开车厢门帘往外观看,一见来人是大河帮的帮主黄向秀,于是惊喜问道:“黄大哥,你怎么来了?”
黄向秀跃下马来,急步上前,赶紧跪于地下,言道:“太后,我得到你们今日出城回邢州的消息,特赶过来送行。”
符丹凤赶紧让他站起身,言道:“黄大哥,如今我身份已变,已与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无异,千万不能再有太后称呼。你与荣哥一直兄弟相称,丹凤一向佩服于你,黄大哥还是称呼我的名字吧。这样显得亲切,合情合理。”
黄向秀点头应道:“好。黄某谨遵你意,以后叫你丹凤。”
“黄大哥,我们出城日期,是昨天临时而定,就是想着不惊动任何人,你怎么会得到消息呢?”符丹凤不解地问道。
黄向秀笑了笑,接道:“黄某头几天一直关注你们,时刻注意着你们的动向,想得到你们出城的确切消息,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事。”
符丹凤道:“黄大哥,你能赶来送我们,我是感激万分,如今我们就此别过吧,后会有期!”
黄向秀道:“你们这么多人,且路途遥远,我怕你们路上会遇到什么麻烦,我还是送你们去邢州吧。”
“那怎么行!黄大哥,你是一帮之主,事务众多,怎能随意离开去护送我们呢?”符丹凤断然拒绝,并接着解释:
“我们这支队伍中,虽女子众多,但很多人都是练过功夫的,一般强盗也近不得身。还有这些郭氏、柴氏仆人中,也有多会功夫者。我们路上自保绝对没问题,黄大哥放心就是。”
黄向秀道:“前几日我已经辞去帮主之位,如今已是清静散人一个。反正我没什么事,不送你们去邢州,也是去云游四方。这次正好陪你们到邢州后,我也好清清静静、放心地去云游。”
见黄向秀如此说,符丹凤不好再拒绝什么。
她知道黄向秀是一个言出必行的汉子,他既有意护送,推是推不掉的。就感激地谢道:“黄大哥,难得你如此有情有义,丹凤在此谢过了。”
郭氏、柴氏仆人都认得黄向秀,对他的加入自是高兴万分,欢欣不已。
黄向秀告辞符丹凤,转身到马前,跃上马,和他比较熟悉的郭府管家郭安靠拢在一起,互相问声好。队伍又开始缓缓前行。
队伍行了约二十多里,到一岔路口,却见路口立着三人,正在恭恭敬敬地迎接他们,走在队伍前头的黄向秀与郭安都认得这三人,原来是范质、王浦与周泰。
黄向秀走马向前,跃下马,拱手向三人道:“三位大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三人忙还礼。范质道:“黄帮主,我们特地等在这里向太后谢罪来了。”
原来三人已到听到符丹凤要在最近几天出京回邢州,就特地约好一同在这必经之地等待了几天,时刻关注着过往行人。
今天他们老远就看到这支队伍,猜想定是符丹凤率领的回乡人员,就特地在这里候着。如今见得黄向秀与郭安等人,方知不假。
符丹凤见车子停了下来,正想问怎么回事。掀帘却看到范质等三人跪在车前伏地不起。
她忙道:“你们三人怎么也来了?快快起来,以后我也受不得此等大礼。”
三人闻听,均是大哭。
范质道:“太后,都是属下无能,江山易主,让太后受辱。我等三人有负先皇托孤之责,辜负了先皇信任,臣等罪该万死,还望太后赐罪。”
符丹凤道:“还什么太后不太后的,以后我再不是特殊身份的人,你们还是叫我嫂子好听些——事都过去了,我不怪你们。你们也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更不要有什么自责心态。
“什么事都要拿的起放的下,富贵荣华都是过眼烟云,转瞬即逝,要不以为意,更不要留恋。你们三个要挺直腰杆,还像先前一样,堂堂正正地去做人。”
三人闻听仍是伏在地上痛哭不止。
符丹凤只得跳下车,把他们三人都一一搀扶起来,说道:
“你们三人都是有才能之人,而匡胤又是一个大度仁慈之人,你们应该帮他治理国家才是。而我却听说你们都耍脾气,弄性子,躲在家中任谁请都不出来,这就太不应该了。”
三人垂泪道:嫂子,别人去做官,都情有可原。如果我们三人还舔着脸皮呆在那里,心里委实过不去那个坎。况且大哥如此信任我们,并临终托重。
而我们对现状如此无能为力,眼看着改天换地,我们怎么对得起大哥!将来以后如何在九泉之下见大哥之面?
我们无脸,愧责万分啊!嫂子,我们就此别过后,也自当归隐田园,诵经读书,忏悔心灵,以解脱我们身上的罪孽,以求大哥在阴曹地府里能原谅我们。
符丹凤叹道:“人各有志,你们既然执意如此,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我还是要说:荣哥九泉之下如知你们这样颓废,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而且我还知道,荣哥一定不会怪罪你们的。你们心中千万不要有这样那样的负担。以后的路还很长,你们都应振作起精神,好好地生活下去,做一个有价值的人。”
他们又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话,最后在符丹凤的耐心劝导下,三人才抹着眼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