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老子当然非常乐意带兵在外的诸侯,能有子弟在京师任职,有他们的家人在自己手里攥着,不怕他会有三心二意,做背叛自己的事情。
纵是有某些封疆大吏有想法,想着上蹿下跳,但也会掂量一下自己的亲人还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当着不算人质的人质呢。也不得不安份下来。
这样做叫互为心安,也是一种排除嫌疑,平衡关系,制约关系的手段。
这些刚进入衙门的名门子弟中,与柴荣关系最为密切的当数安南节度使范文的儿子范质,南阳节度使王宾的儿子王浦,海州节度使周云度的儿子周泰。
他们这几个人虽出身显赫,但都才学渊博,能文能武,而且性情都与柴荣差不多,豪爽仗义,光明磊落,均无一丝高干子弟的纨绔荒唐风气。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习性相近的年轻人最易聚拢在一起谈天说地,吹牛聊天。
海阔天空,天上地下,云中海底,那是无所不谈。
范质在吏部上班,王浦在刑部工作,周泰是刑部一个侍郎,均是年轻有为,地位显赫,炫人眼目。况且都是部门中的精英栋梁柱子。
柴荣在这些衙门办理公事时,接触到他们,一聊能聊得来,人生观相同,爱好兴趣都差不多,也都是不遮不掩,坦坦荡荡,均是有事办事,不拖泥带水的人。
时间一长,柴荣就主动约他们聚拢在一起,喝喝酒,谈谈理想,说说现状之类的事。
时日一久,大家都摸清了彼此的脾性,那更是无拘无束。互相开开玩笑,吹吹牛皮什么的,也都成了家常便饭。
他们的关系也就愈发铁起来,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虽然其他衙门里,柴荣也交到不少好朋友,彼此都能推心置腹地彼此信任。但若论起最密切最信任的朋友,还是范质他们四位。
由于柴荣为人态度谦逊礼让,彬彬有礼,行止正派,办事认真。再加上又是郭令公的內侄,到哪单位办事,莫有不给三分情面的。
无论哪个衙门的长官见他这个态度和气,气度不凡的年轻人,都是另眼相待。
正是由于这些原因,再难办的事,只要是柴荣出来办理,莫有不顺顺当当,出色漂亮地完成的。
京城各大衙门中,只要是这个柴大公子办理的事情,无论公事还是私事,莫不给予绿灯,一路关照的。
柴大公子的名号成了京城中一闪亮的招牌,在当时的上流社会中那是如雷贯耳。
一日傍晚,柴荣从衙门下班回到家中,还没坐稳,家人来报,大河帮的黄向秀来拜访。
柴荣一听,赶紧起身到门口迎接。
他们现在虽是关系密切,无话不谈的朋友,但柴荣一向敬重黄向秀的为人,总是对他宾礼相待,礼貌有加。
这主要是柴荣感激于黄向秀在在自己状态不佳时,仍能时不时地跑到令公府和他喝酒聊天,谈天说地地疏导自己的忧伤情怀。
还有黄向秀的办事干练、侠肝义胆的风格,也是柴荣所看重佩服的。和这样的江湖义士相往来也是柴荣所迫切期望的。
“黄兄,别来无恙!小弟今天正好无事,咱哥俩好好畅谈一番。里面请,里面请。”见到黄向秀,柴荣忙抱拳行礼,热情地打招呼。
黄向秀一手提着一坛酒,一手还礼,言道:“柴兄弟,我一手占用着,行礼不便,就不客气了。今天找你老弟,正想开怀畅饮,一叙衷肠。”
“黄兄,你还是这样客气。到我这里来,还用带什么酒?难道小弟这里的酒不能令黄兄如意吗?别忘了,小弟可是品酒名家,家中自是备有上好佳酿,包管黄兄满意。”柴荣看着黄向秀手中的酒坛笑道。
“柴兄弟,我知道令公府内美酒不少。但我手中这坛酒,保证你府上没有。纵是有,不是在下吹大气,质量肯定比不上我手中这坛。”黄向秀答道。
“哟,看来这酒有点意思。依小弟猜测,定是你们帮中哪个下属为讨好你,把家中珍藏的东西献给了你,是不是?”柴荣盯着那坛酒猜测道。
“嗯,此言不假。这坛酒是洛阳分舵的一兄弟给我捎来的。据他说这是他家珍藏了二十年的陈年杜康,特地从洛阳捎到这里让我品尝的。老哥我不敢独享,这不找兄弟你一同分享来了吗。”黄向秀解释道。
柴荣接过那酒坛,仔细看了一下:见那酒坛上的原本红色标签已经变得淡灰浅白,标签四边已腐烂得参差不齐,颜色更是灰白。
单看这外表,就能使人感到这酒定是不知被珍藏了多少年份。
黄向秀早已升成大河帮的副帮主,在帮中地位仅次于王老帮主。
再加上王老帮主年事已高,帮中大事早已撂下不管,均由黄向秀处理解决。
黄向秀其实就是大河帮实质性的一把手。下边分舵的头头向他孝敬些东西,买买他的好,给他留个好印象,很正常的事。
签于黄向秀的身份和地位,柴荣就毫不怀疑这坛酒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如此说来,这坛杜康那是有的一品了。今天咱们兄弟不喝个昏天黑地,小弟就对不住黄兄的真情厚意。”
柴荣一边往里让黄向秀,一边高兴地说着。
黄向秀笑道:“柴兄弟你不知道,愚兄我一见到这坛酒,首先想到了兄弟你。你可是品酒的专家啊,堪称酒仙级别的人。这等美酒不与你分享,那是天理难容,不够兄弟情谊啊!”
二人说笑着进到客厅,柴荣把酒坛放在桌子上。
吩咐家人整了几个菜。二人就边品酒边漫无边际地聊些事情。
柴荣见黄向秀面有忧色,不禁诧异而问:“黄兄,你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风光无限。王老帮主不理事务,你们这个大帮派里的实际当家人应该是黄兄莫属,今何来烦恼呢?”
黄向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用手抹了一下嘴角,叹道:“唉,正是愚兄管的事多,才有烦心事扰人,如今只有向兄弟你倒倒苦水了。”
柴荣打断黄向秀的话,笑道:“看你像掉进了十八层地狱似的。如今汴京城内,绿林中的势力,哪一家敢向大河帮叫板,江湖中还有你黄兄摆不平的事情?”
黄向秀站起身,提酒壶给柴荣斟满酒,然后再给自己斟上,言道:
“大河帮目前势力是不小,几乎是一枝独秀——愚兄也知道,这也全仗柴兄弟在衙门中暗中照顾不无关系。但贤弟须知:日满则盈,月满则亏。凡事不可太过,过犹不及,过则失真。”
原来后汉政权建立后,为感谢大河帮在辽军占据京城后,对国家做的巨大贡献,特地给大河帮诸多的政策倾斜。
这也为大河帮在辽军撤走后,迅速地扩张势力提供了巨大天时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