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拥兵自立为天子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京城。
汴京的卫戍部队都是赵匡胤先前部下,早已被赵匡义收买过去。赵匡胤回师后,早已城门大开,迎接新皇上的归来。
京城上下,很快就被赵匡胤控制。
世上物事,大多是这样:凡是要坏的食物,如果从内里心中开始坏起,那就一发不可收拾,这个食物很快就会腐烂得无法食用。
如果开始从外面长霉,纵是长出长长的醭子,只要把皮削去,里面能照吃不误。
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完全是从内心变质。所以这个大周西瓜很快就疾速变质,迅速地变成垃圾废品一个。
老百姓根本不关心政治,谁是皇帝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也没人去关心这事。
文武百官除了范质、王浦、周泰三人觉得无颜面对符丹凤,对不起柴荣临终托孤之责,而羞愧万分地躲在家里拒不见人外。其他的都及时地站到了赵匡胤一边。
下面的问题就是如何把符丹凤手中的传国玉玺搞到手,那就算万事大吉,大功告成,改朝换代圆满成功了。
赵匡胤开始派了两个有名望的老大臣,与赵普一同前往宫中向符丹凤索要传国玉玺,但均被符丹凤骂得狗血喷头,灰头土脸地无功而返。
赵普面色难堪地对赵匡胤言道:“皇上,符太后脾气太暴,还没等我们说话,就把我们大骂了一顿,轰了出来。太后她说,她说——”
见赵普说话吞吞吐吐,一旁的赵匡义怒声问道:“他说什么?”
“太后说既然某人想当皇帝,就让他亲自过来拿。”赵普只得实话实说。
“混蛋!”赵匡义大怒道:“哥哥,符丹凤不识抬举,自视清高,让我去皇宫,把传国玉玺抢过来!”
“不可!”赵匡胤大声喝止住弟弟道:“既然大嫂如此说,我就进宫一趟——该面对的总得要面对,躲是躲不掉的。”
赵匡胤迫不得已只得硬起头皮亲自去皇宫,去面对符丹凤。
进入宫内,他见符丹凤正面朝里立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景色,呆呆出神。
他轻声走到符丹凤近前,低声说道:“大嫂,小弟前来觐见。”
符丹凤转过身来,面色阴沉,怒视着赵匡胤,令他如芒在背,隐隐作痛。
“我不是你嫂子,柴荣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赵匡胤浑身不自在,羞惭而道:“大嫂这是气话,我与大哥的恩义,那是永世不会断的。”
见他如此说,符丹凤怒指着赵匡胤的眉头质问道:“赵匡胤呀,赵匡胤,我不是生气你去做皇帝,抢大周的江山。我是生气你真是个十足的言行不一的小人。
“我问你:荣哥去前,让没让你做皇帝?你那时是怎么说的?而如今又是怎么做的?我符丹凤不在乎什么皇位,但我在乎的是你出尔反尔,假仁假义,欺骗荣哥对你的信任。”
赵匡胤嗫嚅道:“大嫂,这都是下面的将士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硬把我推上了皇帝座位,小弟实是迫不得已,力不从心。”
“哼!随你怎么解释!花言巧语!你在荣哥面前发过毒誓,永不叛大周,永不反对宗训。你就不怕冥冥之中的报应吗?”符丹凤仍是怒不可竭地责骂道。
赵匡胤闻听此言,立即汗流浃背,后怕不已。
他本是忠厚仁义光明磊落之人,哪时做过这等小人之举?哪时受过这样的诘责而又不敢反驳半句?
他一时急羞攻心,脸色苍白蜡黄,只有闭口听符丹凤的数落。
“大嫂,别说了。都是小弟一时糊涂,一时贪念,猪油蒙心,做下如此不仁不义的事情。这不但毁了我一世英名,也毁了大哥的一世英名。
“让大哥落得个交友不慎,误信奸佞,遇人不淑的非议。匡胤这就回去,安抚手下将士,辞去皇帝称号。从此做一个真正的乡野之人,再不过问时政!”
言罢,赵匡胤扭身就向外面走去。
“回来!”符丹凤厉声喝住赵匡胤。
“大嫂还有何吩咐?”赵匡胤停下身,又折回来问道。
“事情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好回头的!”符丹凤面色和缓了下来。
她接着言道:“宗训年纪太小,也做不好皇上,由你做也好。”
符丹凤说着,用手指着桌上用黄绸包着的传国玉玺,继续说道:“那就是传国玉玺,你拿去吧。”
“大嫂,这怎行!小弟不做这个皇帝了。您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赵匡胤不解地拒绝道:“如今弟弟已经惭愧至极,悔恨连心,因一时之贪念,酿成如此大错。致使匡胤由君子步入小人行列。
“但大错已经铸成,还望大嫂大人不计小人过,也请大嫂宽仁为怀,放过与匡胤叛乱的将士。所有罪责匡胤一人独担,以后匡胤再无二心,甘心情愿做一平民百姓。”
符丹凤言道:“二弟,你有如此的悔心,大嫂我实是由衷地高兴。既然下面将士诚心拥戴于你,你就不必再谦让什么。毕竟由你做皇帝,远胜于他人做皇帝。
“一是你宽厚仁慈,又是义薄云天之人,容得下人与事。你亦有大志,荣哥未竟事业,也只有你才能替他完成。
“二是由你当皇帝,我们柴家也不用担心你会暗算于我们,毕竟你会顾及与荣哥的情义,不会为难我们。”
事已至此,赵匡胤也无话可说,只得跪在地上双手从符丹凤手中接过传国玉玺。
他动情而道:“大嫂,既然您如此大度并信任匡胤。今弟在您面前立誓:匡胤必对柴家后人善加对待。自宗训之后,凡柴氏子孙,男为王爷,女为郡主。
“柴氏后人犯罪,如同赵氏子孙犯罪,犯再大的罪,亦不会公开审理,完全按照皇族内部事务处理。只要赵氏子孙尊贵,柴氏子孙必定荣光!”
符丹凤听后,言道:“以后我们柴家是何种境遇,你凭心吧,认为我们该怎样,就怎样。不过我已想好:既然江山已经易姓,我与宗训已不便住在这里,给我两天时间,我们会搬出皇宫,前往邢州老家过平凡百姓的日子。”
“大嫂,这怎能使得!您如离开,又显得匡胤相逼于你们,更令天下人非议,再说住在皇宫内,总比外面安全。为大嫂与宗训安全计,您还是住在这里吧。”赵匡胤拒绝道。
“笑话!这里是皇宫,我们岂可在这里碍眼碍事!再说我并不喜欢住在这种地方。以前住在这里是为了荣哥,为了顾全大局。如今正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至于人身安全什么的,我亦不在乎。我自认多年来,荣哥与我一直善待百官,善待百姓,还不曾有什么仇恨留在人间。
“但如果真的有人想置我们孤儿寡母于死地,纵是住在深宫,也会遭到报复的!”
符丹凤反驳道,仍坚持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