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九重天上仙气缭绕,但凡有个阶品的仙人都上九重天来赴会了。
做神仙大多是极闲的。一年到头没几件事,如果能有一个宴会能把大家聚在一起,自然是十分欢喜的。
男仙们可以把自己任上所见所闻拿来说说,还可以看看赴会的女仙哪个最好看。女仙们自然卯足了劲装扮自己,生怕自己被比了下去。像这样大的宴会,隔天便会有天界小报出炉,不仅要品评女仙们的装扮,还要评出最漂亮的那个女仙。
仙人们已经陆陆续续进入的宴会,开始互相攀谈。
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上神们往往要宴会开始之后才会入场,这样才显得自己尊贵。等闲的小仙是不敢这样做的,还是得规规矩矩地按照时辰来。
邬衍君早早地到了,他驻足在南天门口观察着女仙。女仙当中夹着一个穿花裙子的女仙。竟比一众女仙都生的漂亮。
他脑中飘过一诗:照人明艳,肌雪消繁燠,娇云慢垂柔领,绀发浓于沐。恰恰能形容她。
邬衍君每次宴会都来过,确信没见过这个女仙人。他急急地跑过去,惹得一众女仙皱眉头,
“邬衍君,你的位子在那边呢。干什么过来?”
仙界虽然不如凡界男女之防那样严重。但是男女仙还是分开入席的。
“失礼,失礼。”邬衍君赶紧做了个揖。他虽是个闲官,于闲事一桩也算经营得透彻,天地间消息最灵通,八卦秘辛知道得也是最多。美人榜每年也都是由邬衍君来做。女仙大多都爱和他搞好关系,求得榜上有名。
女仙甩了甩手作罢,她也不好太计较,毕竟邬衍神君管着这一众女仙的排行,谁不想自己排在前头呢?
邬衍神君走到花裙子女仙面前,揖了揖手,“敢问仙子芳名?”
女仙大多都是相互认识的,如果偶尔有个把不认识的女仙就一定是朋友的朋友,因此即便是不知道对方是谁,大家还是一样的热络。是以花裙子女仙混在其中,竟没人怀疑。等到邬衍君问起来了,大家才晓得这位仙子,在场所有女仙竟都叫不出她的名字。
“我吗?”花裙子女仙用手指着自己,似乎讶然自己为何被问。她沉思了一下,难道自己没有请柬被发现了,不应该呀,不是还没到南天门吗?
“在下并没有恶意,我是专管这美人榜的排行。我……”邬衍君一向在女仙面前游有余,不知怎的今儿反而有些紧张。
仙子哧笑,从前在洪荒,美神,美妖众多,她是万万排不上号。却没想到今日还被当成了美人。心下一乐,于是施施然摆手,“无妨,我叫荻花。”言罢,便驾了朵小云,大摇大摆地闯进了南天门。
三万年没人闯过南天门了,守南门的大将,空有武艺得不到施展,如今机会来了,一时有些兴奋。赶忙追了过去。
于是原地只剩下邬衍君和一众石化的女仙。
半晌有个女仙邬衍问到,“荻花?莫不是那位?”
邬衍君福至心灵,是了,传说那位穿着最爱与四季相称,若是百花齐放便穿一身花裙,若是绿意盎然,便穿一身绿袍,若是秋高气爽便穿一身红裙,白雪皑皑便穿一身白裙,委实称得上是四时播报员。
现下凡界不正是百花齐放的时节吗?
“是她,肯定是她。”邬衍君子一拍脑门,“快去宴会,有好戏看了。”
怎么能不兴奋,那位三万年前可是把天宫轰塌了半边。害得天庭几百年只能用比偏殿议政。如今闯上九重天也不知是为何事,但肯定有好戏瞧了。
荻花无论是在上古还是如今,都是风一吹就散落,十分柔弱的花。
用此花名来命名的神可见是有多弱了。
自从踏入修真时代以来,凡人亦可修仙。长生不老亦不再是凡人的奢求。
尽管如此,神和仙之间依然有着不可僭越的天埑。神是应天道而生,一出生便站在巅峰,与天同寿。除非逆行天道,或者应了毁天灭地的劫数,基本上是永垂不朽了。
而凡人修炼成仙,寿命虽然增长了,还是有用尽的时候。且为着成仙还得稳固道心,恪守清规戒律,毫无意趣,一旦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即便荻花是多么柔弱的神,在众仙家眼里,也是望尘莫及,不可企及。
毕竟人家是天生天养的自然神,是应运而生,是维护天道运转的一份子。
“自盘古大帝一斧分开混沌,清轻者上为天,浊重者下为地。一些生灵喜灵气,一些喜魔气,便有了神仙妖魔。”
“这我知道。”一个女仙打断了他的话,深怕他给自己重复一遍太古史。
邬衍不忿,“你知道那位的来历?”
女仙吐了吐舌头。这不怪她课业不用心,实在是上古众神传,每位从出生,功绩,封号都十分详细。独独那位只有寥寥几笔,显得十分神秘。
“你们知道吗?这位神尊和天帝不对付。今天我们有好戏看了。”
“此话从何说起。”
邬衍君听见有人问他。得意地仰起头。用说书的方式起了个头,“话说在三万年前,众仙正在青霄殿议事,忽地天边飘来一朵金灿灿的祥云,上头下来个上神。众仙定睛一看,正准备行礼。那上神掏出一鞭,直向天帝冲去。天帝从神座上下来。两神缠斗在一起,一时间胜负难分。把青霄殿打了个稀巴烂。”
“邬衍,你记错了吧。大山主竟与天帝神力相当。这!”
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啊。
天帝可是众神中,神力拔尖者,听闻神魔之战时,天帝也曾立下赫赫战功。否则父神羽化之后,又怎能服众登上天帝之位。
而大山主荻花,上古众神传中,只有寥寥数笔。可见此神并无什么功绩。得了大山主的位子,只怕也是天生神胎的缘故。
另一个小仙却反驳道:“没错,我听说,大山主自母神死后,神力便突飞猛进。”
母神死后,大山主便得到了母神创世之力,有传闻说,大山主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因此,母神的独子昊宸神君在两百年前得知真相时,才会与之决裂。
故事传得有头有尾,头头是道的。
母神不只大山主一个徒弟。天帝,九曜星主,风神等等都是她的徒弟,为何单只把创世之力给了大山主。
旁人想不通道理,自然有了别的解释,比如大山主用了不正当的手段迫使母神在弥留之际把创世之力给了她。
再说昊宸神君自幼由大山主抚养长大,照理说两人感情应该非常好。两百年前昊宸神君刚刚成年之际突然搬离大荒山,到昆仑山另辟仙府。
不仅如此他还拒绝大山主的拜访。
好好的两个人为什么关系突然到了冰点呢?如果两人只是发生了普通的争执关系不会恶化到这个地步。
除非是非常严重的事情,比如创世之力的传承。
这个秘辛,天上的神仙几乎都知道,却又都不说破,只在私下里悄悄议论。
“别说了,妄议上神。你们想死吗?”
一时间众仙都闭嘴了。有个小仙实在憋不住:“有哪位道友知道天帝和大山主有什么仇怨吗?”
“不知。我只知道从那以后。山神便不再上天述职。只向大山主报告。”
天帝统管六界,除了妖界和魔界不大服气以外,其他的都是服服帖帖的。
山神不再上天述职,不就是公然造反吗?要知道山神属地仙,神力并不在天神之上,九重天明明有能力接管的。偏天帝却不惩罚她,实在是奇也怪哉。
这不免令人联想点出风花雪月,毕竟天帝从未和哪位女神有过纠葛,一直都是孑然一身。
爱慕天帝的女仙不计其数,明里暗里向他示好的女仙也不在少数。
试问谁不想成为天帝的女人呢?且不论他的身份地位,单只他的样貌气度便已经令许多女子倾倒。
邬衍君凭借他这么多年搜集风月段子和写作话本的经验,合理地推论出一段爱恨纠葛的往事。
“天帝和大山主之间必定有一段不得不说的往事。这段往事缠绵悱恻,令两人到如今都无法释怀。”
“哼,满脑子风花雪月,不会想点别的,天帝绝不会是那样的人。”一个武将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是天帝的拥护者,最是崇拜天帝,看不得有人玷污他的光辉形象。
“天帝也是后天神,修炼时并没有舍弃七情六欲,怎么就不能有点个人情感了。”
混沌未开时诞生了三千神,此三千神为三千大道。后来相互攻击,留到最后只剩父神伏昱,母神妇颂,道祖鸿陆,魔祖摩睺,幽冥祖烛九阴,巫妖祖盘古。
盘古一斧开了天地,身死后,诞生了山川河流,星辰日月。妇颂来到世间,带来了规则,天道雏形诞生。
此时后天神应天道而生,代行天道事。后天神大多是是自然神,他们生来就是天道意志的一部份,不用修炼就是神。
而凡人修炼大都需要勘破七情六欲,如此方能道心稳固。
后天神不在此列,不受此拘束,自然不用勘破七情六欲,谈个个把恋爱根本算不得什么。
武将义正言辞道:“天帝没有动山灵族不过是因为山灵族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至于为何容忍大山主至今,也不过是看在同门的情谊上罢了。”
自天帝登上帝座,他的功绩有目共睹,六界秩序前所未有的好了,他是天帝的事业粉,他不能看着旁人用庸俗的眼光来看待天帝。
天帝一直在好好搞事业,从未留恋于儿女情长,难道不值得所有仙者学习吗?天天情情爱爱的,目光短浅。
“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不信我们可以打个赌。”
“好,赌什么?”
“就赌一百次酒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