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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夏夏2025-06-24 14:453,888

大学四年,江奕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不仅怂恿班上同学搞孤立,还屡次抢走我的竞赛名额。

甚至在比赛那天摔坏我的小提琴。

他说:「许微,你害死了陈恬,你注定以后要活在痛苦里。」

如他所愿,我确实活得很痛苦。

毕业那天,江奕带着几个混混拦住我的去路。

他们调戏侮辱我,我在挣扎的过程中不慎被疾驰而来的车撞飞。

而江奕只是眼睁睁看着,直到看清从车上下来的陈恬,他才五雷轰顶般奔向倒在血泊中的我。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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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典礼结束,全系同学在老师的安排下吃散伙饭。

饭桌上吵吵闹闹,大家调侃往日的糗事讨论着未来规划,唯独我这边冷冷清清。

我安静吃着碗里的饭,伸手去夹菜的时候,圆盘忽然快速地转动起来,筷子尴尬地停留在原地。

斜对面的江奕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跟旁边的人谈笑风生,手指仍停在圆盘上。

旁边的同学见我放下筷子便将刚夹来的排骨递过来,刚要到碗里,筷子一松,啪嗒掉在地上。

「哎呀,这下狗都不吃了。」

几个人默默垂头笑着,我端起旁边的水杯抿着,轻轻叹一口气。

这样的事情在大学四年比比皆是,甚至有时候比这还要过分。

这一切的幕后怂恿者正是一脸风轻云淡,吐着烟圈的江奕。

而江奕则是因为他的青梅陈恬。

陈恬坠楼的那一刻,江奕从远处飞奔而来,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高处眼睁睁看着的我。

他疯一般抓着我吼道:「是不是你推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被他晃到两眼发黑犯呕,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红着眼死死地盯着一言不发的我,至此便认定我就是罪魁祸首。

学校里他散播我是凶手怂恿同学搞孤立,只要参加什么比赛就会被他半路抢走名额。

直到那天我好不容易挤进十进八的淘汰赛,江奕发狠地将小提琴摔坏。

「这把小提琴是陈恬的,你不配有它。」

我不顾他的阻挠伸手去捡,却硬生生被木棍敲断了右手食指。

他说:「许微,你害死陈恬注定以后活在痛苦里。」

如他所愿,我现在连拿起小提琴的资格都没有。

酒宴接近尾声,老师轻咳一声端起酒杯站起来:「愿你们不念过往只争朝夕。」

饭店门口大家各自离开,我沿着幽深的小巷一路向前走。

在快要拐出弯道的时候对面几个喝醉的小混混迎面而来。

站在中间叼着烟,一身桀骜的江奕吐出烟圈睨着我。

「江哥你认识她?」江奕深深地吸一口烟,摇摇头。

混混听到江奕的回答立马走过来扬言要带我去快活快活。

我步步后退,求救的目光投向一动不动的江奕。

然而他终究是狠了心,即使在我被撕烂衣服,头被狠狠地撞向墙面的时候也无动于衷。

眼泪缓缓滑过脸颊,那个曾经誓死护着我的男孩终究不见了。

我张嘴咬下混混的胳膊死命挣脱不顾一切地冲向路口。

一刹那,灯光闪烁,只觉身体腾空而起再重重地摔下。

视线里,江奕神情木讷,在看到车上下来的陈恬时才如五雷轰顶般向我奔来。

我缓缓地勾起嘴角,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2

时间回溯到十四岁那年,和煦的午后院子里静谧如旧。

满树的槐花缀满洁白,少年雪白的衬衣和空气中弥漫的清香扑面而来。

四目相对,少年满目的清凉掠过我的惊慌。

我快速拉下卫衣的袖子遮住那不堪的伤疤,也正因为这个举动一不小心将腿卡进树杈里。

等着树下的人走远,我才赶紧拔起自己的腿,奈何试了几次无果。

少年再次路过目光幽幽看来,我立即转过身去避开。

「你是不是下不来了?」

话落我脸色涨红,半晌才转过身慢慢点头。

这便是江奕与我的第一次相识,因为这一次的尴尬行为我们开始有了交集。

江奕和父亲住在院子里边,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跟人私奔。

他的性格冷清,很多时候只安静地坐着看我剥毛豆。

院子里有口压井,水冬暖夏凉,我们会买上一个西瓜放在桶里浸泡。

他会站在旁边,一遍遍压着井水看着西瓜漂浮再按下去,不厌其烦。

有时候我会想他是不是没有情绪,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趣。

直到那晚我被醉酒的父亲用鞭子一下下抽打,他突然出现在身后将我紧紧护住。

「别怕,我在。」

他的声音如泉水一般涌进心田,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浇灌发芽。

父亲的抽打在邻居的制止中结束,我扶着他回到里面的院子里。

江奕的父亲生意繁忙,大多时候人不沾家,就像此时深夜凄凄,屋里毫无人气。

看着他一道道血痕的后背,我在心里唾弃自己连累了他。

对我来说父亲的殴打早已是家常便饭,为了不让爷爷奶奶担心我咬着牙往肚子里吞。

跟江奕不同的是,我有母亲,因为家暴外出打工,只有逢年过节可能才会回来。

「对不起,下次别再挡了。」我压下眼底的泪一刀刀剪开那件带血的白色衬衫,而他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半夜江奕突然高烧,我蹬着三轮车急得带他去医院。

弯曲的小路乌漆墨黑,一个不留神连人带车冲进沟里。

江奕只顾护着我,胳膊被利器划伤,红色的血液染透他的白色衬衫。

到了医院人已经昏迷,要是再晚一些,人就被烧傻掉。

透明的点滴顺着他青色的血管点点渗入,我的眼泪啪嗒落下来。

冰凉的指尖碰触到脸颊,我立即抬起头看向脸色苍白带着笑容的江奕。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笑,比缀满枝头的槐花还要好看。

「对不起,都怪我,医生说迟来一会你就要变成傻子了。」

刚止住的泪又要流下,江奕轻叹一口气拭去我眼角的泪水。

「不会的,这世间庙宇众多,总会有心软的菩萨会偏爱一下。」

所以此时此刻,江奕跪遍神明,只求众神能偏爱一下奄奄一息的我。

3

佛音袅袅,钟声悠远。

在江奕跪完一千零八十级台阶的时候,一直跟在身后的我下意识去扶身形不稳的他。

手刚伸出去,一阵风拂过,我的魂魄在檐下悬挂的青铜铃铛颤动中消散。

意识回到现实,耳边是温润的女声,那是陈恬和护士交谈的声音。

我试图睁开眼只感觉到无比的累,此时陈恬的声音更加近了些。

「她真的会醒不过来吗?」

「根据报告结果是这样的,除非有奇迹,就算有,醒过来也会瘫痪。」

听到瘫痪我的心凉得彻底,不如直接痛快死掉,费那磕头的劲做什么。

正想着手心传来温软的触感,陈恬握着我的手哽咽起来。

「微微,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你会从哪里冲出来。」

微微这两个字陌生而熟悉,陈恬总喜欢带着撒娇的语气叫我的名字。

久违的温暖从指尖一直蔓延,瞬间将我带回到大一新生报到那天。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滤过,漏到她的身上,变成淡淡的摇曳的光晕。

她的嘴角弯成浅浅的梨涡对我说:「你好,我叫陈恬。」

我看见叶影被撕碎,斑驳满地的琉璃。

她的旁边站着五年前不辞而别的江奕,光洒满肩,那一刻四周的一切都化作柔情。

而他淡淡地笑着对我说;「你好,我是江奕。」

一抹绛橘色的柔光掠过眉间,我清楚地看到他和她手上的对戒,刺痛我的双眼。

陈恬和我是同一个寝室,因为喜欢小提琴而走得比较近。

遇到江奕的时候我总会借口离开,在他们渐渐走远的时候再慢慢沿着他的脚步走下去。

深夜无眠,我试图想刨根问底陈恬和江奕的过往。

他们怎么相知相识相恋,哪怕是想到有关的字眼,心底也会狠狠地抽痛一下。

但在看到他看向她的眼神时,我终是咽下了喉咙里的那根刺。

昔日满目清凉的少年如今泛起柔柔涟漪,这便是我所求的了。

陈恬对我的逐渐疏离终是没忍住,拉着我的手开始委屈。

「微微,我哪里做错了,你说我改,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对于她的撒娇我一向怜惜不忍,只是此时我躺在病床上,连手指的动作都做不到。

陈恬的哭声在门被推开的刹那间停止,江奕红着眼一步步靠近。

「既然没死,当年为什么不见我?」

对于江奕的质问陈恬没有立即回答,她松开我的手,高跟鞋在地面噔噔响起。

「对不起,当年我坠楼伤到脊椎被父母带去国外治疗,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一直把许微视为害死你的仇人报复四年,还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蠢,明明你还活着却一丁点都不知道导致今天的局面?!」

江奕说得咬牙切齿,一字一字说得格外用力。

「当年你跟许微究竟发生什么?为什么你会坠楼?」

面对江奕的步步紧逼,陈恬身侧的拳头逐渐握紧。

半晌她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我垂下头来:「请你别怪微微,她不是故意的。」

4

好一句她不是故意的。

江奕紧拧的眉间瞬间缓和下来,即使陈恬没死可我依然是那个害她坠楼的凶手。

「对不起,微微是我撞的,我会负责到底,即使以后……」

「不用,我会用余生去弥补,至于你……」

「江奕,」听到余生二字陈恬急了,她饱含期待的眼神看过去,「我在国外辛苦地做康复训练为的就是和你……」

不等陈恬说完,啪嗒一声,一张报纸落在她的脚下。

报纸头条上是一条醒目的大字:国际知名小提琴家陈恬将回国担任第十届小提琴大赛主评委。

「是辛苦,辛苦完成你的梦想,不曾回过一次头。」

陈恬死死地攥着衣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江奕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我的肌肤,这是时隔五年之久的肌肤之亲。

莫名的心间战栗,我使出所有力气想要去回应奈何只是徒劳。

「许微,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感情的事强求不来的,更不能因妒生恨加害无辜的人。幸好恬恬没死,她完成了自己的梦想有了更好的未来。你的不幸是我一手造成,请你不要责怪她,我愿意用余生来弥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

江奕的声音跟五年前一样,只是这次不再是清泉而是炼狱中的烈火将我烧之殆尽。

类似的话江奕不止说过一次,在每一次的擦肩而过,不经意的眼神中他还是察觉到我的情愫。

所以他试着提醒我,感情的事不能强求。

可是喜欢怎么才能藏得住呢?

于是,在他卷起袖子的时候,我哑着嗓子问他胳膊上伤疤的由来。

他愣了很久才说想不起来。

我怔怔地看着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他没有说谎,那里是真的没有我。

此后我便跟陈恬极少说话,直到那天路过烧烤店看到她在路边洗盘子。

两天,三天,接连一个礼拜同样的时间地点。

当她把一个大盒子摆在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她做兼职是要送我一把小提琴。

她说自己挣的钱买礼物才有意义,她说让我跟她一起参加小提琴比赛。

我没有任何一个理由拒绝她的善意以及她弯弯的嘴角边浅浅的梨涡。

理所当然的我们入了选,只是在决赛的时候江奕却意外地找到我。

他说:「许微,能不能让让恬恬,这一直是她的梦想。」

一句让让,我故意拉错几个音节以至于淘汰出局,既然他想我便去做。

即使,那也是我的梦想。

决赛那天为了缓解陈恬的紧张,我特地买了山楂雪球给她送去。

当看到幕帘后的一幕时我整个人呆在原地,袋子里的山楂滚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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