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告捷,寒浞高兴得什么似的,对所有有功之人大加封赏,大封功臣。寒浇是此战的首功之臣,自然获封最大,寒浞将他封为过王,镇守过邑(今山东莱州市西北),封寒戏为戈王,镇守戈邑。
隆重的册封大典之后,便是热闹的大宴群臣,众人都沉醉于这次巨大的胜利,觥筹交错间,不几时很多人都醉了,到了午夜,热闹的宴会大厅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有的人不胜酒力早早回家了,有的人干脆就醉到了桌子底下,只剩下寒戏和一帮人还在喝酒猜拳,就连寒浇都已经早早离开了。宴会之中,寒浞一直含笑看着兴高采烈的群臣们,时不时的举起杯跟众人喝酒,又不时的笑着朝我举杯,我一向不太喜欢热闹的场面,只是这的确是难得的胜利,一来不能抚了众人的好意,二来也是真心替大家高兴,一路应时的跟他们欢迎,一时不胜酒力,便带着绮儿出去更衣。
回来之时,却看着寒浞孤伶伶的往外走,连忙打发了绮儿回去,自己一个人跟了上去。“他们都挺高兴的,怎么大王有心事啊?”
他没有回头,却准确的抓住了我的手,“这次大战寒国虽然获胜,但也损伤了很多兵力,许多青壮年都死在了战场上。我只是想起那些阵亡的将士心里有些感叹而已。”
“大王仁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默默的陪在他身边。他却突然停住了,转过头来看着我,“倾城,我们生疏了!”
我一时被他的态度弄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一直忙于征战,不打仗的时候就是训练军队,我们见面的时间少,而我又忙于宫中的杂事和子女的教育,这几年下来,我们连安安静静说话的机会都少,生疏是难免的。
“你以前叫我浞儿,后来叫我寒浞,现在却叫我大王,倾城,到底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他没有看着我,却一只盯着中空中的月亮。
“是这个世界变了,我们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所以万事都不由得要谨慎起来了。”我回握着他,也看着天上的月亮,其实我们早就过来你眼中只有我,我眼中只有你的时期,此时此地,能够同看一轮明月,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明日,我陪你去祭奠阵亡的将士吧!”说完这句话,他点了点头,拉着我的手回了寝宫,再也没说一句话。
王宫往南的郊外有一片梨树林,那些将士就葬在了那里,此时正是春天梨花开的时节,满树的雪白,却正是应景。
我坐在树下弹奏着祭奠的曲子,寒浞默默的拿出酒肉为阵亡的将士祈祷,一阵风吹过,漫天的梨花飞舞,我突然想到了那年他舞剑时候的场景,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浞,”在回去的路上,我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仗打完了吗?”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你厌倦了吗?”
我点点头,我们囤积的财物粮食,完全可以让伯明国的老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为什么要这个王国中最富有生命力的人去把生命浪费在战争中,让那么多的人,年纪轻轻的就死去。
“看着他们那么年轻就死去,其实我也已经厌倦了。”他依旧回望着那片埋葬了多少年轻人的梦想的墓地,“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决定了,我们需要暂时罢兵休战,养精蓄锐,不然如果他们再次攻来,我们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他们还会再打来?”如今朝中的实力还能再承受一次战争吗?
“姒相本来有足够的能力反击,但是他被寒浇强大的攻势吓破了胆,不敢组织军队进攻,而是下令加强各边境城邑的防守,这就是给我们寒国留下的绝好的休养生息的良机。这几年我们一定要抓紧生产,继续培养军队。”
唉,始终还是要有一场大仗要打的,我决定这次一定要尽全力去帮他,也许这就是决战的时刻了吧。
到时候,彻底打败了姒氏一族,就不会再有战争了,我此时却忘记了女娇,姒氏,毕竟是她的血脉。
寒浞终于不用再出去征战,这于我,于整个朝堂都是个好消息,只是姜蠡却在此时突然病倒了,寒浇、寒戏两个孩子衣不解带的专心照顾,依旧没有见到一丝的好转,最终她还是去了,在她床边的,却只有我一个人。
我从来没想到,姜蠡在临去之前想要见的,居然会是我,我进入她的房间,里面早就站满了人,有服侍的奴仆,有诊病的御医,有孝顺的儿子和关切的丈夫,她却仿佛都没有看见,只是拉着我,要单独跟我说话。
屏退众人,我突然发现她的脸上红晕一片,根本不像是生命垂危的样子,倒是要好了,“何苦来,病着非要耗着体力跟我说些不相干的话。”我平时并不怎么跟她说话,倒是一时想不起什么安慰的话说了。
“姐姐,我今日突然觉得身子好些,有精神了,就想跟你说说话,自你入宫,就没有跟你聊过,这连连的征战,苦了你,也苦了我,可我毕竟还是待在丈夫的身边,你却独自在宫里照顾我和寒浞的儿子,我真的对你感激不尽啊!”说着便要向我行礼。
我赶紧的拦住,“我膝下无子,所以更加疼爱孩子,如果不是他们,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能熬出来,有了孩子就有盼头,其实我该感谢你才对,答应让寒浇做我的儿子。”
“唉,从新婚的当晚,寒浞就跟我说了姐姐的事情,所以,我也并不意外,他会封你做正妃,其实他多年来对我很好,我已经很知足了,如今我要走了,只求姐姐能继续看顾他和孩子,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他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
我赶紧去拉她的手,“妹妹别这么说,今日看你精神头挺足的,一定是新进的药起了作用,就快别说丧气话了。”
“这是回光返照,我早就知道,可是事到临头,心中总是还有东西放不下,也就想跟姐姐聊聊大王的事情。”
我问她想知道什么,她却不知为何,却说想要知道我与寒浞是如何相识的,我便原原本本的将我和寒浞还有后羿之间的恩怨告诉了她。
她歪着身子听完了,连连称奇,复而又告诉了我他们之间的事情。
原来姜蠡是蚩尤部落的后裔,当地有名的女将军,为人豪爽多情,练得一身好武艺,容貌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却也是难得的美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由于遗传或者练武的关系,身材比一般女子更为高大魁梧,其实倒也没什么,蚩尤部落的人本就生得魁梧高大,她在九黎倒是不显得怎样,况且他自己也是生得高大雄健,二人倒是挺般配的。
当年在战场上,寒浞手握一柄蛇矛连挑对方三员猛将,回营便从小头目被提升成了正先锋,他劲头正猛,第二日又要上阵杀敌,对方却出来一员手持双斧,身披红巾的女将。这女子上阵在当时虽不算稀罕,尤其是在依然是母系氏族的九黎族,但能把一双板斧舞得如此天衣无缝的却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他对这个女子顿生一股好感。而这个女子就是姜蠡。
甫一交手,才发现不能小看了女人,那板斧架到那蛇矛之上居然隐隐有压倒之势,寒浞根本没想过一个女子膂力竟如此之好,只得打点精神小心应战,一来二去居然堪堪战成平手。
回营之后,姜蠡却发现自己有些睡不着了,脑海里时时闪现出寒浞的英俊和出神入化的武功,便派出人去打探,却没想到他也在寻找她。寒浞,有穷国后羿的义子,却是伯明国的背叛之士,因为偷盗还有动手绑缚自己的父母,从小便出来四处游荡,直到遇到了后羿,他十三岁从军,仅一个月便从一个小头目到了正先锋,武艺超群,为人和善,更难得的是,长得一副好皮囊。
第三日,二人又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这斧矛刚一接触,那个姜蠡却说了一段惊天动地的话语,“寒将军,只要你愿娶我为妻,我便带了我的部族向你们投降。”这在普通女子想都不敢想的话,在她嘴里说来是轻飘飘的,他寒浞耳中听来却是万斤的沉重,脸不由得刷的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哈哈哈!”那女子爽朗的笑声响彻了战场,等他明白过来,对方早就鸣金收兵回了营寨。
寒浞此时未经人事也不知婚嫁是如何一回事,只得红着脸把事情将领兵的将军回报,将军也是一阵大笑,笑他小子好福气,三日后,一百头牛羊,十匹骏马便被送到了对方的营寨之中,直到后羿亲自为他主持婚礼,他都依然是晕乎乎的。但他惟其明白的就是,自己娶了一个漂亮能干的好妻子。成婚之后,他从来不再看其他女人一眼,一心只在朝堂之上,他也自认是个好丈夫,一直到我的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