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好几日没有安心地合上眼,沉沉地睡过去了,这一睡便到了第二日的戌时才醒过来。
睁开眼睛之时,云若樱并没有表现得如同昨日一般,只是怔怔地靠在了床边,出神地望着窗外。
欧阳靖渲拿过了晚膳,放置在了她的面前,“若樱!这都是你最爱的菜色,我们就用一点好吗?”
云若樱没有看他,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她的视线依旧这样涣散,没有任何的聚点,空荡荡如同没有灵魂一般。
几日里,她整整瘦了一圈,本身纤细的躯体显得更为嶙峋。
“就算朕求你了!……就一点!”
他将清粥舀起,递到了她的唇边,她苍白干裂的嘴唇还是紧紧的闭着,没有丝毫的反应。他狠下了心,想要撬开她的嘴,将清粥送到她的嘴中,但被云若樱用手轻轻一扫,勺子骤然地掉落在地。
“云若樱!你为何就要这样折磨自己!?难道这样云大人就会活过来吗?!还有你腹中的孩儿怎么办?难道你也不要他了吗?”欧阳靖渲应将她的头对着自己,逼着她直视着自己。
“出去……”
“……”欧阳靖渲放开了手!他知道无论他对她说什么,她都不会应自己,她已然将自己与这个尘世隔开了。
“皇上!”萍儿附在了欧阳靖渲的耳旁低声禀告,“司马大人求见!”
欧阳靖渲的身子微微一怔,但很快便直起了身,走出了渲樱殿。
他的脚步在走到他的面前顿了顿,“司马大人有何事?”
“微臣恳求皇上……让微臣见皇后!”
欧阳靖渲稍稍偏过了头,低哑地说着,“如果……你能让她吃下东西的话!”
云若樱见欧阳靖渲走出了渲樱殿,用尽了气力才走下了床。
“皇后!外面正下着大雨,你要做什么?”
她如同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依旧踉跄着走到了后院……孤零零地站在了瓢泼的大雨里。
云若樱抬起了头,雨水肆意地打在了她的脸庞,雨水这般冰凉,为何还是冲不走那片凄凉!
“渲樱皇后!渲樱皇后!”萍儿跑上前想要将她拉进内殿,但显然身体早已没了力气。
缓缓跪倒在了大雨里,她再也没有一点可以支撑自己的力量,浑身湿透地任由着大雨击打着她的全身。
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拉起……
麻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飘渺的光芒,“是我又在做梦了吗?不然怎么又会看到洛翔了?……呵!呵呵!”云若樱兀自地笑了起来,“一定是在梦中,只要醒来了,爹还在江南,他还在征战……我要等爹凯旋而归!”
“是!云大人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云若樱缓缓地抬起了头,似乎想要确定她没有听错,那黑如深潭的眼中流露出的是坚定。
萍儿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眼角瞟到了站在内殿中的欧阳靖渲,黯然地望着皇后和司马大人,更是心惊了起来,这还是她自小就服侍在身旁的皇上吗?……他从来都是这样至高无上,唯我独尊,如今为了渲樱皇后,竟要做出这样的让步!?
良久,云若樱露出了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我就知道……这个世上只有洛翔会相信我,他们告诉我……爹死了,我知道的,爹没有死,……洛翔!爹没有死对不对?”
这是几日里唯一一个告诉她爹还没有死的人,她迫不及待地说了那么多,只想要得到那个肯定的答案!
“是!云大人没有死……所以若樱不能再什么都不吃,如果云大人回来看到这样的若樱一定会心疼的!”
“那……我该怎么做才不会让爹心疼呢?”
“我们进去,吃点东西好吗”
“嗯!”她呆滞地点了点头,任由洛翔牵着手,走进了内殿。
或许几日没有进食,全身的气力已到了极限,不得不慢步着走到了桌前,拿起了碗筷,不住地将膳食往嘴里送,她全然不知吃进嘴里的是什么,只知道要吃东西……要有气力等着爹从江南凯旋而归,不能让爹心疼自己!
司马洛翔收起了油纸伞,静静地坐在了她的身边,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试图想要去打扰她。
云若樱一口气将盘中的膳食全部吞进了腹中,她转过头看着萍儿,“还有吗……!”
连同着欧阳靖渲,渲樱殿的所有的人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这是几日里渲樱皇后第一次提出要求。
“萍儿这就去准备!……这就去准备!”
“洛翔……你知道吗?!等爹爹回来了,我一定要对他说一声对不起,这是我欠他的,我一定要告诉他,其实我已经不再恨他了!”
“嗯!我们一起等云大人回来告诉他,好吗?”
“一起?”云若樱怔怔地问道,“洛翔真的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我永远会陪在若樱的身旁!”
透着纸窗吹进了丝丝的凉风,云若樱不禁抖瑟了一下身子,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快去漱洗一下吧!如果若樱病了,云大人回来看到了也一定会心疼的。”
“爹……也会心疼吗?……”整个人仍是显得有些呆滞,“若樱不要爹心疼,翠儿!替我准备热水!”
“是!小姐!”
云若樱转过了身,见他欲要离开,急忙伸出了手,“你要走了吗?”
司马洛翔看了一眼欧阳靖渲,似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什么,对着她微微一笑,“不走!不是答应了若樱会一直陪着你吗?”
“真的?”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若樱洗漱完了,就会看到我了,好吗?”
“嗯!”云若樱对着他笑着,洛翔终于回到了她的身边……
将身体浸在了水中,只有这样滚烫的水才能让她渐渐有了一丝暖意。擦干了身子,重新换上了一身淡粉色的长裙,配着一件素淡的白纱衣,极为淡雅的装束,也风吹过,稍显单薄,甚至透着一丝悲凉。
从帘后走出,果真洛翔还坐在了圆桌旁。
轻柔如水的烛光倾泻在他的脸颊处,面色很是宁静,“若樱!”他拉过她的手,将她带到了床边。
“若樱是不是好几日都没有好好歇息了?”
“他们都骗我……他们告诉我爹爹死了,我不信……”
洛翔用手堵着她的嘴唇,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若樱这么聪明当然不会信他们对不对?”
“嗯!”云若樱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也不会再为了别人伤害自己了对不对?”
“嗯!”
“那若樱现在马上躺下,闭上眼睛!我就在这陪着若樱!好吗?”
云若樱满意地点着脑袋,在洛翔的怀中沉沉地睡去了……
渲樱殿内顿时透着一份安逸,光线柔和而舒适,窗外是滴答滴答的雨声,飘散着一股清新的香味。
司马洛翔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脸庞依旧如白纸般苍白,没有什么血色!他说过要永远陪在她的身边,可是……真的可以吗?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他转过头,欧阳靖渲正站在了他的身后,眼眸是他一贯的倨傲冷淡,而他的目光不变地停留在了沉睡的云若樱身上。
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云若樱,好像只要一有什么动静,就会打破这样安逸的氛围。
夜风吹进,吹动着烛光隐隐地有些抖瑟,花瓶中的花瓣随风落下。
这个夜晚,一切都是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