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辅警泄密
不知何时，雨水偷袭了汉洲城，一道道水鞭“噼噼啪啪”地抽打着阳台玻璃，擦出一串串水花，潮湿的水汽，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让郑航感觉有些窒息。
他本想先向柯南雁报告，但知道她绝对不会同意，便拨打陈知止的手机。
“我正有消息告诉你。”陈知止说，“今天凌晨，有人在垃圾场发现沈包子和庆伢子的尸体，都是突袭式割喉，这说明丁磊可能雇佣了杀手，在有计划地实施灭口，目标是能证明他跟董汉南谋杀有关联的人。”
郑航眼前闪现出三毛的脸，他很担心。“我这里也有一个头痛的问题，”他说，“乔艳今晚一定要出去。”
“去哪里？”
“一个叫金希腊的酒吧，在雁麓区。除了现有人手，还要你提供帮助。”
“这不是个好主意，危险性很大。但她不肯说出来的那件事，和雇佣来的那个杀手，如果能在酒吧里全都暴露出来，倒不失为一箭又雕。这样吧，答应她，我让特警化妆成客人陪你们进去，外面再多设两重警力。”
郑航没想到陈知止如此爽快答应，但事情变得复杂，牵扯很深，陈知止想的不是简单的吃顿晚餐，而是要通过摸清乔艳去酒吧的实情，揭开案件真相。他又联想到柯南雁，如果向她汇报，她会不会如此爽快，也想得这么深？
告诉乔艳上级同意，她冲上来迅速拥抱了他一下，还给他面颊印了一个吻。这让他很伤脑筋。“你这是性骚扰。”他说。
“我知道。”乔艳看了他一眼，然后举起了两条连衣裙：一条黑的，一条深红的。“你说是黑的好，还是红的好？”她问。
“我想你真是疯了。”他想告诉她有关沈包子和庆伢子被害的事，或许能改变她外出的想法。但她知道灭口的事后，也可能心有余悸，对作证的事重新考虑。
他只对着两条裙子说了一句：“黑色。”
“好，那就黑色。笑一笑，郑航。我保证你会玩得开心。”
给郑航和乔艳送饭的辅警叫姚青，是个四岁男孩的妈妈。两天前下班回家时，她在家门口发现一个信封。信封里有一张她儿子的照片，他正在幼儿园操场上被人推着荡秋千。推秋千的是凶神恶煞的雷千里。
从那时起，姚青就向雷千里提供任何他想要的情报，既不问任何问题，也没有任何迟疑。这是她第五次给雷千里打电话了。每一次，她心里都怨悔交织。她知道这一切总会被查出来。
“你根本不用担心。”当她说出这种担忧时，雷千里说，“你不讲，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何况，我给你的报酬，胜过你的工资十几倍。”
“但是，这不是钱的问题，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会坐牢的。”
“只要你提供的情报足够好，我们会保护你。”雷千里说谎不用打草稿。“你说的是金希腊酒吧，6点钟就过去？”
“是的。陈副局长还安排了人在里面警卫。”
“好，漂亮，小姚。今晚这事结束了，你将收到一笔够花一辈子的钱。”
姚青想到事情可以这样结束，不必再为儿子的安全提心吊胆，就松了一口气。那笔钱她倒不那么渴望了。
自西餐厅扶着透明旋梯下去便是酒吧，宽大的楼面是舞池，前台是乐池，四周一切可以利用的空间都摆满了桌子，桌子后面靠墙处则排着黑皮长椅。
郑航在餐厅远靠后墙的角落挑了个座位，几乎可以俯视整个酒吧，后面与左侧都是死角，只有正前和右面两个通道，都在他的观察范围内。
柯南雁、欧菱分别负责正门和右门，石砺在旋梯口。扮成客人的四名男女特警都有丰富的警卫工作经验。
西餐厅笑语喧哗，觥筹交错，问候声和俏皮话此起彼落。乔艳像颗红宝石一般吸引着各处的男人目光，郑航的眼色不得不转来转去，酒吧已至少聚集了一百多人，每分钟里还有更多的人前来，形成了一个汉洲之夜的怪圈。
乔艳似乎真的非常喜欢这里的菜品，她一直在吃，而且吃得津津有味。郑航则沉默寡言，目光移向人群时，乔艳坐在那里观察着他。她了解男人的隐秘动机，理解他们情感的双重性，理解神秘地决定男人反应的多重细小压力。
但是，对她以生命相托的这个男警，她却知之甚少，只是从外表看，知道他是个复杂却又冷静的人，大部分时间里镇定、从容不迫，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却又笑话不断，妙语连珠，富有感染力。
放在以前，她从来不会懂得警察是什么样的人。
音乐一开始，金希腊酒吧的氛围发生了戏剧性变化。霓虹灯暗下来，幻化柔和的光线，五颜六色的聚光灯随之亮起，在挤得有点透不气来的舞场里闪回晃动；歌手、舞者、游客摇晃起来，各种声音铺天盖地，震耳欲聋。
对郑航来说，这场合就是一场噩梦。外在的秩序，原来可以预见的人员流动变得更糟，完全是一片混乱。
他的头在旋转，目光从这个舞者移到那个舞者，研究他们的脸、手和身体姿势，一刻也不停。
有没有紧张的头部动作，有没有朝他们抛来的眼光？有没有谁的舞步与众不同，可能在寻找最佳射击角度？有没有人手部动作和跳舞不协调，可能带有包藏武器的东西……
乔艳坐在他对面，带着微笑，一边随着乐声摇晃着脑袋，扭动着肩膀，一边看着舞场上狂热的人群。“我们去跳一曲吧？”她喊道。
郑航翻了翻眼睛。“会踩断脚趾的。”
一组乐曲终了，没人离开舞场，聚光灯又变成一种柔和的蓝光，音乐成了一首浪漫歌谣。一个眼神梦幻的歌手手持麦克风，一边腰肢扭动一边唱着。那歌声一起，乔艳从皮椅上站起来，准备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进去。”郑航一把拉住她。
“那我们是不是都做些让步？”乔艳对着他挑了个媚眼。“如果你同意和我哪怕跳一曲慢舞的话，我就坐下来安静地跟你一起度过其余的时光。”
“好吧……只要你的脚趾不怕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