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收网行动
雷千里驾车从丁磊别墅出来，家都没回，径直往南驶去。他早就预感到危险而多变的局势，安置好了家庭，并在南方某个地方放了一大笔钱，一有风吹草动，便迅速果断采取行动往那个地方逃窜。
在丁磊心里，雷千里就是个粗人，只会打打杀杀，为他扫清赚钱的障碍。因为一直以来只利用着雷千里的粗鲁和唯命是从，他只知对他指使和唆教，却不了解雷千里背后也像董汉南一样对他留了一个个心眼。
雷千里十分清楚，丁磊犯错太多，树敌也太多，再待在他身边，意味着跟他同归于尽。丁磊只是他赚钱谋生的一条路子。而他纵横交叉的路子还有很多。想到即将开创的隐秘而刺激的路子，雷千里心里，涌起一阵阵轻微的喜悦。
雷千里的汽车驶上汉洲大道时，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点击免提话筒，里面传来姚青的声音。
在市公安局犯罪监控中心，雷千里的汽车行驶路线呈一条红线显示在大屏幕上，他汽车里的对话声也从音箱里传出来。
“郑队长和那个证人乘明天6点的高铁回来。”
“干得好，姚青。听我说，关于这事以后不要再给我来电话。我需要你时，再跟你联系。”
“不是说这事到此就结束了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还没到时候。”
“但你答应过，雷大哥。”
“嘿，姚青，我说结束才算结束。我再跟你联系。”
坐在监控中心的民警都不愿相信他们刚刚听到的对话。“又是姚青，我也听出了声音，刑警支队的材料内勤。”
“怪不得他们对我们采取的每个行动都了如指掌。”民警说着，拿起操作台上的保密电话，拨通了陈知止的手机。
晚上七点，当姚青将晚餐端上桌时，她听到了门铃声，打开门看见一男两女三个熟悉的刑警站在走廊里。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既失望又生气，这足以让她失态，歇斯底里地哭泣起来。
“噢，对不起，对不起。他们威胁我，要伤害我的儿子。”
刑警的表情变得温和了些。“你应该告诉领导，姚青。我们本可以做点事情，但现在是太迟了。”
男警要给她戴手铐，但女警摇了摇头，两人拉着她，像姐妹上街似的相拥着上了楼下的民牌汽车。她的丈夫和儿子一直跟在后面看着。
午夜收网行动犹如急风骤雨，荡涤了汉洲黑流。
郑航和柯南雁等人第二天上午回到局里，仍可看到一支支全副武装的刑警、特警，一辆辆无标志警车押解着嫌疑人从各处返回，分批送往执法办案中心。全市的候问室、询问室、讯问室都关满了嫌疑人。
早些时候，走出汉洲高铁站的乔艳向郑航提了一个要求，先去一趟金希腊酒吧。她想跟过去十几天的生活断舍离，开始一种真正舒心的新生活。
她从金希腊酒吧取出电脑软盘，毫不犹豫地交给了郑航。她一方面想让他知道她信任他，另一方面她内心有一些东西，由于他之前所做的事而消融了，使她不再怀疑政府的公正公平和公道。如此交出软盘，足以使她心里宁静。
随后，郑航带着乔艳走进了执法办案中心。里面到处都是警察，站着、坐着、急匆匆奔走着，忙碌却有序。她上次进来远不像现在这样闹闹哄哄。
他们来到辩认室时，陈知止已经在等候他们。一个女警带乔艳站在辩认席，面对着一面模糊的玻璃墙，另一名女警点了点手里的遥控器。
玻璃瞬即透明，乔艳看到对面是一间空房。郑航在一旁向她介绍说：“这是一种单向玻璃，从我们这边可以看到房间里的一切，但房间里的人看不到我们。民警马上带嫌疑人出来给你辩认，不要害怕。”
“我怕什么，他们都是被你们抓起来的。”乔艳想调笑一句，但当她看着那一排排嫌疑人被押解进入对面房间时，还是脸色变了。
乔艳的反应没有出乎郑航的意料。走出辩认室，走进宽阔的警体广场，有好一会儿，她陷入了沉思之中。稍后，她又把目光移向郑航。
她看到一个女人依在郑航身上，那是被抽调来支援专案的方娟，身穿裁剪得体的蓝色套装，这时正怜惜地抚着郑航的脸，说他瘦了。
乔艳上下打量着她，瞬间就明白了。“郑夫人，你这衣服从哪儿买的？”
方娟早就听说过乔艳。她知道她是一个风尘女子。不过，今天她穿得十分素雅，这让乔艳看上去没有了风尘的气息，反而像邻家出嫁的小妹。
方娟满脸笑容，答道：“依雅精品女装，国内快时尚品牌。”
乔艳微微眯起眼睛，“下次逛店买衣服，记得带个参谋去。”
方娟的微笑消失了，稍稍皱了皱眉头。郑航徐徐对她摇了摇头，他知道乔艳调侃的原因，她是用这种方法来减轻辩认带来的压力。
乔艳转了下身，顽皮地对方娟眨眨眼睛。“我只是开个玩笑，下次带上我。”
郑航试图理解她的话。他面对的这个女人和他以前遇到的任何女人有着不一样的勇气和与生俱来的智慧，但她做下的事与他所了解的她似乎不太一致。
柯南雁走过来，亲热地挽起方娟的手，拉起女人们的家常。看上去，她的情绪很饱满，双眼明亮。那是一种越过阴郁后的明亮。
她也对着郑航笑了。郑航感觉那是赞赏的微笑。这微笑，使他们同时绽放出笑容。一个人脸上的笑容，可以抵御世界上的妖魔鬼怪，也会给周围的人，那些用目光跟他相遇的人带来欢愉。他心里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