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逃往滨海
乔艳的思绪又回到酒吧跳舞的情景。郑航有一种善良、悲悯和温柔的特性，这是她没有料到的。比起其他任何男人，她想他更具备传说的警察品质。
她强迫自己把他那令人困扰的形象赶出脑海。她相信她知道是什么驱使她做了晚上的事：父亲的贪污受贿和锒铛入狱，以及此后为某地警方充当缉毒线人。
这种记忆痛苦而扭曲，隐藏在她的内心里，有时会忘却，但更多的时候却直接引发她做出非理性和自我毁灭的行为。这次差点让一个善良、正派，准备为她牺牲自己的人失去生命。
她拿定了主意，看了看时钟：凌晨4点05分。她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赶紧起床，轻轻地更衣，并开始打点手提包，只带了几件必不可少的东西。
她检查了两遍，确信她所需要的所有重要物品都带上了。两小时前，她才感到郑航真正睡着了，但为了更有把握些，她故意弄响卧室门，听了会儿动静。
她来到客厅门口，戴假发时又听了听动静。她踮着脚尖打开了门锁。
乘电梯到了顶楼，走台阶上到楼顶，然后进入另一个单元的电梯间，再乘电梯下楼。一楼楼梯井通向小区大门的左侧角落里还有一道消防门，是通向地下停车场和物业公司的备用通道。
警察显然知道这条备用通道，但它平时都加了锁，所以他们没有考虑在这里派人。乔艳邮件多，跟物业关系搞得不错，方便起见多配了一把钥匙。她屏住呼吸，打开通道推开一条缝，然后轻轻地随手关上。
走出小区，听听有没有人看见并跟上来。她只听见大自然夜间的各种声音，于是急急忙忙地快步走上一条人行道。
这条人行道连着隐在一排绿树和灌木后面的车道，直通大街。她跑到人行道上，然后右转弯放慢速度走向黄兴街。
她看到内有两个警察的汽车停在街道对面，面对着她这个方向。副驾驶座上的人似乎在打盹，但方向盘后的那个却看见了她。
她面对面镇定地走过去，他的眼睛一直跟着她。乔艳很快意识到他并没怀疑上她，只是有些疲乏，而她是夜里惟一在街上走路的人。
乔艳反复做过预演，守在街面的警察会关注从小区大门离开，以及接近小区公寓楼的人，但不会指向经过小区外面马路的人。
她从黄兴街向北走，过了两条街后看见一辆出租车从她侧面的街道上加速开过来。她招呼它开到路边，钻了进去。
这是一次巨大的失误。但陈知止没有骂郑航和在现场守卫的民警，甚至在柯南雁向他做检讨时，也没有生气。但查出乔艳乘高铁去了南方滨海时，他对着技术组大发雷霆，甚至咆哮出声，责怪他们延误了足足四个多小时。
郑航说：“我去追她，陈局。我想我可以说服她和我一起回来作证。”
陈知止没有表态，神情十分沮丧，让进来送材料的姚青吓了一跳。
柯南雁说：“事情是我们搞砸的，像上次去西南边境一样，我们摊上的事还是让我们队去挽回。”
陈知止仍皱着眉头，没有出声。郑航却两步并作一步走了出去，姚青放下材料，追上郑航。“郑队长，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吗？”她问。
“啊，上次出差是你帮我们订的票，那就帮我再订一次，我要最快的去滨海城的高铁票，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乔艳。”
郑航是个谨慎的人，但他实在太着急了，一刻也耽误不起。
姚青打开12306，最近去滨海的高铁票只有一张了，她立即点击了郑航的身份证号码，然后购买。“只给你一个人买到票，怎么办？”
“有一张就够了，剩下的事他们自己解决。”话虽这么说，但内心里，郑航想，柯南雁又该怪他自作主张，想吃独食了。
姚青没有冒险过多追问郑航到了滨海后还去哪里。
郑航道了声谢，便让她离开。姚青出了办公室，借口要买些东西，迅速跑到一条无人僻巷里，用雷千里给她的一次性手机拨打了雷千里的电话。
但雷千里接听了电话，语气冷漠而强硬。“我需要她接下来的目的地，或者乔艳会投奔谁，姚青。否则，没人能够保证你丈夫和孩子的安全！”
“不，请别这样。”
姚青确实无法回答，雷千里只好放弃逼迫。其实，他更害怕她和他断绝关系。他说服自己今后可能还用得着她。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郑航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出高铁站。在高铁上的时候，滨海的同行已帮他查到乔艳乘坐出租车去了大梅沙。朋友问他要不要撒网布控，他说别吓坏了她，何况又不是立案对象，也不符合规定。
他坐上出租车时，一胖一瘦两个男人挤过候车的人群抢先上了旁边的另一辆出租。那是丁磊接到雷千里的报告后，聘请的另外两名杀手陈季和小龙。
他们一上车就掏出两张百元钞票塞给司机，“跟上那辆出租车，还不让对方看见我们的话，还有更多的票子给你。”
“没问题。”司机说着，马上追了上去。
车窗外充满暖意的景物不时地后掠，大梅沙交通流量大，车速不快。晚风吹乱了郑航的头发，他突然在后面的车流里发现一个熟悉的车牌，有一个声音仿佛从夜空中掉下来般，在他的耳畔不时地回响。
靠近海滩上坡时，郑航让出租车停一下，司机不明白为什么，不自觉地踩下刹车。但他还没来得及靠边，郑航又让他加速往前面开。
这时，一对游客骑着摩托车从一条支道冲了出来，插到暂停的陈季出租车前面。陈季正催促着司机赶紧追上去，司机却为了避免撞上摩托车，来了个紧急刹车。陈季大为光火，再找郑航的出租车时，却已在转弯处消失了。
“绕过摩托！”他向司机命令道。
当他们跟上郑航原先乘坐的那辆淡蓝色出租车时，郑航已经下车走向海滩。那里也正是乔艳中午下车的地方，正对着大梅沙游客聚集点的一家咖啡馆。
深紫色的黄昏慢慢降临，停泊的帆船和游艇灯光闪烁，倒映在墨蓝的水面，犹如宝石一般。趁着凉爽漫步的游人手挽手散步，除了自已，似乎已忘记一切。
郑航凭着警察的直觉搜寻这一带。他从咖啡馆、酒吧、清吧着手，把乔艳的照片拿给招待看。他运气不坏，一位对乔艳倾慕不已的年轻男侍递来订单时，对着照片毫不迟疑地说他确实见过她。
“她去什么地方了？”
“应该去了小梅沙，我听她说想看看情人岛。”
郑航感谢了他的帮助，又走到几个摊点拿乔艳的照片给摊主看，但没有结果。于是他又继续沿着小路朝出租车停泊点走去。
“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郑航向一个司机递过乔艳的照片。
司机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郑航的警官证。“哦，刑警副队长。”他说，“是你的嫌疑人吗？”
“不，”郑航实话实说，“她目前身处危险，是我的保护对象。”
郑航掏出一百元钱。“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她。”
“我下午送她去了小梅沙，还帮她联系了快艇。”司机说，“我也送你过去吧，出租车费实算，不另收钱。”
郑航上了出租车，路灯亮了，在交通线上闪烁。小梅沙几分钟就到，他在想找到乔艳时说些什么呢，也不知她是否愿意听他不得不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