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O九章 参加跨境执法
清明节的清晨，石砺一手撑着黑色雨伞，一手牵着奇奇走在雁麓公墓的台阶上。偶尔从辽阔的江面上传来的汽笛声穿过雨阵，在雁麓峰的上空穿梭着。
石砺没有跟郑航和欧菱说他要来上坟，因为他觉得他们自有自己的事情，而他和奇奇是姚静的亲人，这是一个特定的寄托哀思的日子。
祭奠的的宁静氛围已笼罩整座公墓，人们或是露出肃然的神情，一步一步走下山来；或是满面哀痛的盯着墓碑，鞠躬或或跪拜。石砺走到姚静墓前，却见已有几个人肃立着，正是陈知止、郑航和欧菱。
“你俩小子才来啊，快鞠躬吧，陈局都摆好花篮了。”郑航摇头。
“小郑，你没提醒着点，还说人家。”陈知止说，“石头可心思缜密了，还要照顾着奇奇呢。下次这事可交给你了啊。”
“那是，那是，我思虑不周。”郑航煞有介事地频频点点。
他忙接过石砺手里的花篮，并排在陈知止提来的花篮旁边，然后领着两人鞠躬，然后又去了柯南雁墓地。石砺在姚静墓前强忍的泪水，此时再也装不住，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奇奇拉着石砺的手，说：“叔叔，你怎么哭了？你说过男子汉要坚强的。”
郑航一把抱住奇奇。“奇奇不哭，奇奇是大男子汉，以后肯定是个好警察。”
“奶奶说了，我以后也要当警察的，维护正义，除暴安良。”
奇奇的稚言稚语，把郑航和欧菱逗笑了。
陈知止脚后跟一磕，立正敬礼。“向我们的接班人致敬，奇奇肯定是一个好警察。”他转而对三人说，“看到了吧，别担心罪犯嚣张，一代代接力下去，终有一天，会将他们全部消灭。”
陈知止说罢，众人鼓起掌来。
“对不起，陈局，这一年来，我给咱们局添麻烦了。”石砺面带愧色。
“别这么说。对你们三名同志，局长特别提出了表扬。你们在关键时刻心怀忠诚，坚守信仰，履行了人民警察的职责和使命。要是没有你们，邵氏犯罪团伙不会这么快摧毁。你们真正是汉洲公安的一把尖刀！”
陈知止说着，顿了一下，两眼盯着石砺。
“石头，你的委屈，大家都清楚。其中有你个性的原因，但更多的是犯罪分子太狡猾，是他们处心积虑，拉你下水。你能够忍辱负重，始终坚守信念，拼搏奋斗，差点付出生命，组织上已经收到了你的满意答卷。”
“陈局，您别说了，我做得还不够。只要组织肯定，我付出再多都值得。为了案子，付出什么都应该！”石砺坚定地说。
“石头，我们对你是绝对信任的，你是一名忠诚的人民警察。局党委正在研究为你们申报记功，为你们重案队记功。”
“谢谢组织！”郑航带着两人立正敬礼。
奇奇也举起右手学着敬礼。
“嗯，你们都是经得住考验的好警察。”陈知止点头，让他们放下手臂。“下一步工作部署正在研究，郑航、石头、欧菱，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坚守重案队，继续做刑侦的一把尖刀。”三人异口同声。
“行。”陈知止笑着说，“目前局里还有好些案子敞着口呢，就需要你们这样忠诚、坚定，而又业务精良的刑警。好好干，扎根在这块肥沃的土壤，你们的警察生涯不会虚度的。”
“是！”三人再次庄严地敬礼。
雨停了，起风了，大风刮走乌云，云开雾散，仲春的太阳悄悄露出了脸。石砺站在姚静墓前，默默地闭上眼，觉得那呼呼的风声像极了昂扬的战鼓和冲锋的号角。他知道，新的征程又要开始。
一个月后，立夏。邵氏特大电信网络诈骗、跨境赌博及贩毒、杀人案件审判结果公布，吴蔑邵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邵母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其他团伙成员被相应判处无期徒刑、有期徒刑五年至二十年不等。
暴雨如注，梅雁河的洪流汇入长江，引发江涛汹涌；城区雨水如湍急的小溪流过街道，洗涮着积年的污垢。
走出审判庭，郑航带着石砺、欧菱再次去公墓祭奠了柯南雁和姚静，然后聚在一家小餐馆里，举杯庆祝。他们并非滴酒不沾，但杯子里盛的只是矿泉水。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他们，决不能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接着，上级的表彰决定下来了。姚静追授二级英模，重案队荣立集体二等功，郑航、石砺、欧菱分别荣立一等功、二等功。在表彰大会上，局长亲自给他们颁发了奖状和奖章，在庄严的警歌声中，三人热泪盈眶。
石砺变得冷峻的脸，浮起一丝笑意，默声说：“静静，我代你领奖来了。”在嘈杂的掌声和整齐的人群里，他挺着笔直的腰，从容地走下领奖台。
在大会堂后排，石砺抬起头，发现墙上的人民警察十六字方针，被自高台旋转过来的灯光照亮了，像炫亮一段心路。接着，石砺听到陈知止宣读任命：郑航任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兼重案队队长，石砺、欧菱任副队长。
数天后，各地的报纸、网站，铺天盖地出现了一个相似的标题：加强警务执法合作 遏制跨境电诈犯罪。
《人民网》报道，公安机关加强国际执法合作，不间断地派工作组赴有关国家和地区开展警务执法合作，特别是西南公安强化与南Y相关地区执法部门的警务合作，先后捣毁多个赌诈窝点，推动抓获并遣返一大批涉诈犯罪嫌疑人。
这段时间，街道被雨水冲刷得非常干净，枯枝落叶消失了。夏日的阳光照在大地上，天空纯净得没有一丝云彩，世界似乎被赋予了一个全新的更好的开始。
奇奇收到的暑期礼物是一支玩具手枪，石砺送他进了警官子弟夏令营，在警官培训中心参加拓展训练和抓坏蛋游戏。第一周训练结束的回家路上，奇奇在车里问石砺，他们什么时候能进行实弹射击。
夏天，石砺有很多时间思考，因为八月份公务员集中休假，暂停了部分业务。他思考下半生该做什么，思考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能否做出正确的抉择。
公墓面向东南，下午晒不到太阳。石砺觉得笼罩四野的雾影永远跟姚静下葬时一样。他在墓前闲坐时，遇到了郑航。
“听说你最近都来这里闲坐。”郑航说。
“没事不陪着她吗。”石砺说，灌了一口矿泉水，“这点时间算什么。”
他们走下墓地，来到观景台的栏杆旁。郑航似乎比以前消瘦。“上次你说要重点盯办电诈案件，”他说，“现在有个机会，陈局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我不是说所有的案件。”
“石砺，我说的是跨境案件，局里决定派出工作组参与国际合作执法。”风将郑航的遮阳帽吹落，他又俯身捡起，“对了，欧菱申请过去，还缺一个懂网络的，她首先想到了你。”
“为什么没有首先告诉我，让我选人？”
“这不一样嘛。”
“重案队总得留一个副队长，我希望这个人是她。”
“这就是重案队的任务，我争取来的。上级统一部署，各地派出精兵强将。这是个好机会啊，咱们得趁势而上，拨得头筹。”
那不废话吗，他不去还能有谁？摧毁境外涉诈涉毒团伙，是他与世界产生梦想和希望的信念。它不仅萌生在汉洲，早在半年前就延展到了东南亚。
浓郁的黄昏覆盖着墓地的树林和山坡，热风开始凉下来。石砺回望着柯南雁和姚静的墓碑，他有一个很清晰的理念，无论境外警事充满怎样的腥风血雨，他是必须要去的，他不能让涉诈涉毒犯罪，再缠绕一代又一代人的命运。
此去，是他和她们的告别和抵达，充满了谜一样的忧伤。因为，这也是他和她们共同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