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已成舟,纵是杨一清觉得有万般不妥当,谁出门会随身携带拜师用的一切物品和礼节呢?这更倒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计划,而自己精明一世,却成了落入别人圈套之中的猎物。
可是再转念一想,此子的确是大才,就凭着他四岁时做的那首诗,再加上提前交卷还能考上解元的光环,若想拜师,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破了头争着将其收入门墙呢,自己如今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陕西巡抚,对于以后的路自己也迷茫呢!就算他有所图谋,从自己这里也得不到什么。
罢了罢了,权当是老夫多想了吧,兴许正如此子所说,自幼家境贫寒未能得到大儒解惑,才会如此急切的想拜入自己门下学习,毕竟那京城里的考试,可是没有多长时间了。
“好啦,宗吾,快起来吧,以后在学业上的事情,为师必定倾囊相授,还望你不忘本心,恒之,勉之,切莫浮躁,辜负了为师的期望啊!”
“您放心吧师傅,今日之言,宗吾必定铭记于心,待到来年会试,必定高中,以报师恩!”
说完小千岁又是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没有觉得丝毫的不妥,毕竟这位爷虽然现在才是一个陕西巡抚,可日后的前途那叫一个不可限量!
最重要的是,这位爷和自己的那个便宜二叔,说是生死宿敌也不为过,历史上刘瑾的覆灭就和杨一清策反了张永有很大的干系。
而如今,若是有自己从中调和,将杨一清这位大佬拉入“阉党”阵营也不是不可能,再不济也不让二人形同水火,到时候一起匡扶天下,征大漠,收交趾,开海禁,策新兵,一直打到欧罗巴去,你说刺激不刺激!
要是让杨一清知道,将自己毕生的宿敌刘瑾的侄子收入了门墙,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上了贼船容易,想下去,可就难咯。
接着小千岁又给杨一清上了一副茶,两人又互相递换了师徒名帖,又进行了诸多复杂的礼仪,小千岁才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去,告诉杨一清自己打算回乡看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也好让父亲高兴高兴。
国朝以孝治天下,人家要回家行孝道,虽然说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杨一清也没理由阻拦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得意门生,只能亲自将他送到了府外,眼中满是不舍。
……
出了陕西巡抚衙门,谈志强早已经感受到了身旁这群锦衣卫的不解,他们想不通自己有个叫刘瑾的二叔,又何必屈尊拜入一个小小的陕西巡抚门下,还如此真挚的行三跪九叩的拜师大礼。
对此小千岁也不过多解释,身份不同眼界不同,看到的层面自然也是不同的,只是吩咐去和许刚云汇合,然后准备衣锦还乡。
听到许刚云说已经将自己的考卷取了,说是内阁首辅焦芳要看,以免流露出去遭人议论,谈志强不由暗道专业出身就是不一样,做事就是缜密。
接过了许刚云递过来的那张答卷,看到自己写的“我叫谈志强,打小没有娘。胸前亮堂堂,报国自飞扬。”小千岁就不由得老脸一红,下定决心要好好练字,免得遭人笑话。
兴平县县衙里,许治彬的心情很好,因为他收到了来自府尊大人的一封亲笔信,不光勉励了自己,还暗示自己年底可以挪一挪,最重要的是,府尊大人还送来了一个好消息。
为此,许治彬要感谢一个人,若是没有他,以往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府尊大人,又怎么会主动联络自己呢?
这人,就是他差点瞎了眼把人家屈打成招的谈家小子谈志强,也是如今秋韪的解元,更是大明朝的小千岁!
说实话,许治彬虽然知道谈志强是个读书人,在社学的时候学业也还算不错,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人家能高中解元啊!
这可是整个陕西府的荣耀啊,但这说明了什么?不是说明自己辖区内的百姓通教化,知礼节吗?
单凭这一点,加上县内近些年来都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治安事件也控制的比较得当,等到年底的吏部京察考核,一个上等评价是板上钉钉了。
据府里传来的消息说,这位小千岁答的考卷那叫一个光彩照人,引得府尊大人亲自拍案叫绝,直呼过瘾,给出的评价更是超过了数百字,就连提督学政大人也是在一旁惊呼连连,直接就轰动了整个府城!
不过可惜的是,堂堂内阁首辅焦芳大人青睐于小千岁的试卷和文采,让锦衣卫将卷子连夜送至了京城,要不然自己可要让人临摹摘录下来,放在案头日夜拜读学习,以示对刘公公,对小千岁的尊敬。
就在许治彬满心欢喜的时候,县衙外头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只见三十多个从府城重金雇佣来的吹手,锣手兴高采烈地在乡道上走着,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吹打起来,一直朝着小千岁的家慢慢走去。
自己可是为文曲星鼓吹的,再者人家可是出了好价钱的,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卖力呢?
锣鼓手簇拥在一匹高头大马两侧,前头和后头是统一着装的锦衣卫开道护卫,这次倒没必要再低调了,清一色的飞鱼服看了就让人心生敬畏。
这匹马可是锦衣卫从府里的兄弟那里弄来的战马,纯正的蒙古血统,俊俏的不能再俊俏。而马背上,是一身正红大袍的小千岁,仰起了自己那俊俏的脸庞,显得很是神采奕奕。
在后头,一个铁塔般的汉子高举着一条长幡,幡上赫然写着“秋韪案首今科解元”八个大字,一路边吹边喊边走,引得无数的人前来观看。
“那不是谈家小子吗?听说他去府里考试了?”
“你会说话吗?要叫文曲星懂不懂!”
听着耳边传来的各种夸赞,小千岁一流高坐在马上,一副严肃庄严的模样,期待着遇到自己的熟人。
试问还有什么比衣锦还乡时遇到儿时的玩伴,看着其还在地里耕耘,而自己已然成为了堂堂解元还要舒爽的呢?
不知道老爹是不是忙着在家和翠花阿姨谈情说爱计划生育,为何迟迟不见踪影,不过不远处县令的车驾却是朝着自己缓缓开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