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到了十一月，加上又是小冰河时期的缘故，京师的气温已经逐渐跌破到了冰点，就是小千岁也被冷的缩在家中不愿出去，更何况外头的那群百姓呢？
气温下降，粮食减产，百姓们流离失所，没了活路，自然要**而起，崇祯是个讲究人，到头来都想着官不与民争利，皇不与官争利，自己在宫中把衣服缝缝补补，下头的官员一个个乌纱棉袄大红袍，就为了打开门来迎闯王。
此时，似乎是怕小千岁受冻，刘然笑眯眯的捧着一个手炉走了过来，这手炉是铜制的，里边装的是木炭，算是达官贵人专属的奢华保暖物资。
“少爷，快，刚加的炭火。这几年还真是越来越冷了，这炭也变得有价无市，竟然涨到了三十多钱一斤呢！”
刘然边说边搓着双手朝着谈志强那边挤去，想偷偷蹭一点余温。
“三十钱？怎么不去抢！”小千岁被震惊了，这个时代的包子大概二钱一个，这炭却是三十钱一斤，其中价格之疯狂，换算一番便知。
随后小千岁就沉默了下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个时代的人，在冬天烧煤取暖是极其奢侈的。一般的人取暖，高门大户烧炭，而贫贱者，就只能烧木柴。碳木炭烧制起来虽然费时费力，而且成本高昂，但因为它燃烧比较充分，不会产生太多的烟雾和令人头晕恶心的一氧化碳气体，所以很受高门大户的青睐。
而柴火就不同了，虽然价格便宜，但还是需要贫贱者亲自顶着严寒出门上山去砍伐，费时费力不说，烧起来还是浓烟滚滚，让人烦躁，还极其容易引发火灾。
谈志强突然想念后世用的无烟炭了，一到冬天一家人在院子里头生上一盆无烟炭，围着火炉有说有笑，要是再能够在火盆上放上一个烧烤架，烤上一点东西，那才叫人间享受呢！
无烟炭和这个时代的煤炭不同，一般的煤炭，里边含有大量的杂质，燃烧起来会产生大量的烟雾，而且由于含硫量过高，还会产生大量对人体有害的物质。在后世人们用的蜂窝煤和和无烟炭，都是经过精炼的俗称洗煤。只是在这个时代，由于生产工具的限制，想要通过洗煤制作无烟炭，几乎没有任何的可能性。
既然不能生产精炼出无烟煤，那就只有走另一条路了，当个白嫖党，向大自然索取。在后世，山西的煤老板为什么会能够暴富？难道只是因为山西的煤矿比较多吗？非也，我国地大物博，可不缺少这区区的煤矿，山西之所以能靠煤炭行业养活一个省，养富一批人，就是因为这个地方有着天然的无烟煤！
而在谈志强的记忆中，在京师，也有一个地方有着天然的无烟煤，这个地方就是后来崇祯皇帝吊死的煤山，也就是后世京辎附近的门头沟一代。
谈志强突然有些激动了，那后世的门头沟，不就是今天的西山吗？那西山，不就是自己六万两银子买下来的荒地吗？
要是自己开采出了天然的无烟煤，那么煤炭居高不下的价格必定会受到冲击，到时候寻常百姓也足以消耗得起，不必再忍受严寒的侵袭。
最重要的是，小千岁仿佛已经看到了一箱又一箱的银子排着队朝着自己招手！
……
西山这一边，依旧是由姚开亨盯着，姚开亨不明白小千岁让大家来开采什么燧石，虽然知道这东西可以用来制造火炮，但真的想不明白那玩意儿能值几个钱，值得小千岁如此用心。
忙活了这么久，燧石的影子没见到，黑不溜秋的煤矿倒是挖出来了不少，全部被姚开亨一脸嫌弃的命人扔到了一边。
煤这玩意儿，简直就是鸡肋中的鸡肋，煤是可以烧的，这是常识，大家都知道，可这煤一旦烧起来，那就是浓烟滚滚，呛得要命，别提取暖了，就是靠近也有些困难，所以即便再冷，百姓们也宁愿裹着家中仅有的一条薄被，也是不愿意烧煤的。
忙活了半天，还是没有挖出少爷要的燧石来，这该死的煤矿却是层出不穷，实在是令人心烦。
天气本就冷，又是在山上，更是冻的要命，反正今天也挖不出什么来了，姚开亨只好也宣布今天的工作到此结束，自己也能早点回屋捂着。
突然闲了下来，更感觉身上冷意浓浓了，一群百姓围在一起闲聊，从家里的婆娘到即将送去读书的孩子，再到那个给了大家新生的小少爷，不知不觉一群人的凝聚力强了许多。
“这鬼天气，冷着也不是事，我们弄点煤取取暖吧。”
有人出了头，反正也是闲着，一群汉子就从一旁取来了不少煤矿，又弄火折子点了个火，周遭立马就明亮了起来。
感受着暖意，大家都围了过来，坐在地上继续侃大山，身上也不觉得冷了，心里也不觉得冷了，一群人一起劳作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渐渐地成了一个新的大家庭。
突然，有人惊呼了起来：“这煤，怎么没有冒烟？这到底是炭还是煤？”
此话一出，众人也看出了这堆火光的端倪，是啊，这些东西明明就是自己亲手挖出来的煤，不值钱的煤，那为什么不会冒烟呢？
看向身旁那一大堆从山上挖出来的煤矿，大家的心里都有些震惊和难以置信，这简直就是颠覆了常理，甚至已经开始有人将此和山中的鬼神扯上关系了。
“要不，再弄一堆试试？”
说干就干，大家又随机取了不少煤矿，点燃了起来仔细观察着，可无论自己怎么加煤，怎么加大火势，怎么煽风点火，愣是没有一丝丝的烟雾冒出。
“挖到宝贝了。”这是这群佃户心头的第一个想法，随后就是想着将这件大喜事去报告姚管事，也让管事大人一同跟着取取暖。
大明的百姓就是淳朴如此，第一想到的不是这神奇煤矿背后存在的巨大利润，也不是自己能不能从中渔利不少，反倒是一心想着自己的东家，想着自己的上司。
你要说他们聪明吧，这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毕竟资本是需要维护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要说他们傻吧，又傻得有些可爱，可偏偏就是这种傻，这种小智慧，让他们困苦一辈子，但又可以安稳一辈子。
很快，西山挖出神奇煤矿的消息就上报到了姚开亨那里，抱着怀疑的态度，姚开亨到现场亲自考察了一番，随后就是一阵大喜。
发达了，少爷这下发达了，自己也要跟着发达了！
这就是阶级性带来的目光局限性，屁股决定脑袋，脑袋决定目光，透过这并不存在的烟雾，姚开亨直接就洞悉出了背后的巨大利润。
毫不犹豫地让人将这些神奇的煤矿装了两大车，亲自带着人马不停蹄地朝着府中赶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