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张包看着那整整二千两的银票,眼睛都瞪直了,但一想到自家世子的大手笔,还是站在了原地。
朱厚泽也陷入了沉思,徐经这个人不算出名,但人家有个孙子却是人尽皆知,一本《徐霞客游记》足以在历史长河中留下浓厚的一笔了。
而历史上,唐伯虎之所以卷入了这场科举舞弊大案,就和此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徐经家境殷实,出手阔绰,当一个才子遇到另一个财子的时候,势必是要遭人嫉妒的。
两人在京城待考之时,便十分高调,光给两人提行李的仆从就有六人,一时间京师风头无二,正所谓“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会试中三场考试结束,顷刻便蜚语满城,盛传“江阴富人徐经贿金预得试题。”
随后就是天子过问,李东阳亲查,最后主考官程敏政被贬,两人也被夺去功名终生禁考,最终心灰意冷抑郁而终。
看到自己曾经的偶像和徐经厮混在一起,这该死的狗东西还敢用钱羞辱自己,朱厚泽立马就忍不住了。
从腰间又掏出了一沓银票,重重地扔在了桌上道:“今儿个小爷还就看上这明月姑娘了,这有五千两,你们两个趁早离开吧,别扫了小爷的兴!”
旁边的小厮差点吓得站不稳了,想要去叫老妈妈来又不敢轻易离开,只能寄希望于于这几位爷能够和气一些。
借着酒劲,徐经的性子也上来了,自己长这么大,不说多有钱,但在南直隶也是能排得上号的,今日伯虎兄难得高兴,又岂能被这小子搅了兴致。
“去把你们管事的叫来,我要给明月姑娘赎身,既然公子不讲规矩,那我们把明月赎回家总行了吧?”
徐经的脸上满满的讥讽和得意,小厮听了这话如蒙大赦,总算有了个合理的借口离开,一溜烟的就去叫人了。
没过多久,一道有些魅惑的女声传了过来:“不知是哪位公子要给我白玉楼的头牌明月姑娘赎身啊?”
朱厚泽循声望去,但见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摇着蒲扇莲步轻移走了上来,这一下可把朱厚泽眼睛都看直了。
什么叫做徐娘半老?什么叫做风韵犹存?什么叫做“少富少富,腾云驾雾”?什么叫做熟透了?
“三二佳人体如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看着眼前的老妈妈,朱厚泽诗性大发,一首丽词就是脱口而出,眼睛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老妈妈的身上。
在场的都是识货人,尤其是对于唐伯虎和徐经这种常年混迹各种风月之地的人来说,更是听出了另一番韵味,心里不由得对这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高看了几眼。
“老妈妈,正是在下想为明月姑娘赎身,不知道这八千两银子可够?”
徐经举起杯来酌了一口,显得很是云淡风轻,仿佛是在说八两银子一般。
朱厚泽有些急了,今天自己必定是要将两人的局给搅了的,最好能够让唐伯虎远离这家伙,安安稳稳去考试才行。
“小爷我出一万两银子!不知道够不够!”说罢朱厚泽就把张包递过来的银子尽数放在了桌上。
“哼,公子还真是阔气,只是恐怕回家之后不好向家中长辈交代吧,年轻人气盛是常态,但最好还是尽力而为。”
“老妈妈,二万两银子,若是可以,当场交割,若是不行,我等也就先走了。”
这老妈妈眼睛都瞪大了,按照她的心理价位,建昌府也不算什么繁华之地,再好的头牌顶多也就是值个二千多两,但如今直接就翻了一个倍,心头的震惊可想而知。
毕竟是买卖人,老妈妈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脸上却洋溢着浓浓的笑意,好像生怕这冤大头走了一般,急忙开口吩咐道:“公子如此喜爱明月,那我就在此祝公子玩的愉快了。快去将明月姑娘的身契取来,再上几壶好酒,我陪两位公子好好喝几杯,也当是为明月送行了。”
狗眼看人低的现实被演绎得淋漓尽致,要是在以往,有人能够拿出一万两银子来给明月赎身,老妈妈肯定毫不犹豫地跪下来开舔了,可如今有了更好的主人,连带着对朱厚泽两人都不屑起来。
眼看着小厮就要去取东西,朱厚泽对着桌子重重地一拍:“我看今天谁敢走!”
“公子要是喝醉了,奴家可以让人送您回去,只是在我这白玉楼,恐怕还没人能够胡乱撒野。”
话虽这么说,但老妈妈还是在脑海中极力搜寻着朱厚泽的面孔,想知道这到底是哪家的子弟,出售如此阔绰,说话又如此嚣张,自己究竟惹不惹得起。
只可惜,在前十多年,朱厚泽都是在府上闭门不出苦心读书的好学生,又何曾来过此等风月之地,自然无人能够识得他。
尽管有老妈妈撑腰,但小厮还是不敢动了,连带着徐经几人也有些紧张了起来,生怕自己是外乡人在这吃了亏。
“我等与公子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公子又何故非要为难于我?这建昌府里,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
唐伯虎显得有些沮丧,酒劲上头,想到了一步步衰落的家族,想到了自己相濡以沫的亡妻,谁又知道,风流的外表之下,又是一颗何等七零八落的心呢?
朱厚泽很无奈,他很想告诉唐伯虎,如果你继续和徐经厮混,接下来到了京城他会带你一起去拜会陈敏政,随后你会被锦衣卫下诏狱,会妻离子散,会家破人亡,会一辈子不能翻身!
如果自己把这些东西讲出来,恐怕明天就会建昌府就会传出一个益王世子得了失心疯的笑话,既然不能讲道理,那就只有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了。
“好!说得好!这建昌府里,自然是有王法的,这王法,就是我!我就是王法!”
张包差点高兴的飞起,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世子殿下总算开窍了,这建昌府本就是益王的封地,除了您还有谁有资格说这句话呢?
“公子切莫自误!”看着此人如此嚣张,徐经实在是忍不了了。
朱厚泽也没耐心了,一声大吼之后,就是箭步冲上前去,徐经话音刚落,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
看到好友被打,唐伯虎冲上去就要开撕,朱厚泽心里气恼不已,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既然叫不醒你,那本世子就打醒你!
四目相对,看着朱厚泽那纨绔子弟特有的凌厉目光,一股自卑涌上心头,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打得倒在了地上。
唐伯虎有些难以置信,支支吾吾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这建昌府,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妈妈看到两位金主被打,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招呼着人就要冲上去将朱厚泽拉开。
谁料张包也是上前一步挡在了面前,这可是世子殿下开窍的头一遭,可不能让人打扰了殿下,免得留下了不好的回忆。
张包有些贱贱的笑道:“我看谁敢上前!有本事冲我来!”
话音刚落,一个酒杯已然飞出,直接就把张包砸得睁不开眼,朱厚泽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这个草包,继续骑在徐经的身上左右开弓,打死这个害人的狗东西!
“杀人了,杀人了!”唐伯虎开始惊呼。
“闭嘴!本世子杀人即救人,你在敢聒噪,我就让人把你阉了送进宫!”
这小子,众人都听清楚朱厚泽口中的“世子”二字了,老妈妈一把拦住了白玉楼里的打手,吞了吞口水问道:“莫非公子是……”
朱厚泽头也不回,继续对着徐经一顿拳打脚踢,跟没事人一样回了一句:“我叫朱厚泽,益王是我爹,天子是我叔,你呢,你叫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