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强啊,别人二叔信不过,但你是自家人,又读过不少书,这事情还是你亲自去办咋家才放心。”
想到自己误会了二叔,小千岁有些脸红的抬起了头,看着眼前肥胖的中年男子道:“还请二叔吩咐,志强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瑾摆了摆手问道:“依你看,我们这产业应该安置在何处,又该怎样运作啊?”
“既然现在左安门外的小刀胡同已经有了专门处理此类事务的名气,那么进京来的人要想阉割必定首先会想到此处,如此一来,我们不妨到打造出一条小刀胡同生态产业链,直接将店铺开在此处,将此地形成从阉割到选拔到进宫的一条龙服务,到时候必定是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只是二叔,小刀胡同里的商铺已经在那经营多年,若是贸然进入市场,恐怕会受到排挤啊,纵是我们能够凭着阉人专割处的名义直接垄断市场,但不免也会受到那群人的暗中阻拦。”
谈志强有些迟疑了,他丝毫不觉得对方会因为刘瑾的名义就乖乖地将自己吃饭的家伙双手奉上,怕对方自然是会怕的,可凡事一旦涉及到自身的切身利益,就不只是怕可以解决的了。
正如后世伟人所说,当利润达到百分之十的时候,人们会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五十的时候,他们将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百分之百的时候,他们敢于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三百的时候,他们敢于冒着被处以绞刑的危险去谋取这人世间最为巨大的利润。
对于阉割宫人这条产业链,谈志强毫不怀疑其中的利润,仅仅只需投入一间不大不小的店铺和极少数的人力和药材,就能获得高达八两到十二两银子的利润,这比之后世的各种高端理发店必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谈志强没好意思说出来。作为接受过良好思想教育的优秀青年,小千岁对于这些商家还是有些同情的,毕竟好端端的营生就这么被人切断了后路,以后这些人怎么生活,小千岁确实有些于心不忍。
果然,世间任何的原始资本积累都是血淋淋的,你要是让小千岁去征倭国,打高丽,平暹罗,收交趾,他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纵是对方牺牲再大又如何,为了自己国家和民族的兴旺发达,小千岁绝对不会有半点的犹豫,但你要他把刀子对内,对自己的同胞举起血淋淋的馒头,说实话,他吃不下去,也不敢吃下去。
听了侄子的话,刘瑾却是毫不在意,从来都只有自己欺负别人,何时会有人能够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了:“志强啊,这事好办,我给石文义那边打个招呼,让他去处理就行,但凡暗中阻挠者,统统扔到金水河里喂鱼!”
刘瑾的面色有些阴冷,也许这才是历史上那位大太监的真面目吧。金水河里有没有鱼谈志强不知道,但他知道刘瑾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了。
讪讪地笑了笑,只好开口对刘瑾开口道:“二叔,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直接并购小刀胡同里现成的商铺,直接让人去与他们说明情况,以后宫里只收我们名下产业阉割的宫人,这算是阳谋,直接将他们逼得没有退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随后再给出他们两条路,要么与我们合伙经营,以后的利润三七分成,我们占七成,余下的三成也足以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了;若是不愿意与我们合伙经营的,就直接收购他们的店铺,只给他们铺面市场价,多一分也不行。这样也能让他们有个开始新行业的缓冲期,传出去了也不会让人指摘我们。”
“当然,若是还有不满足的,那正如二叔所说,金水河里的鱼也该有东西喂一喂了。”谈志强觉得自己开出的条件已经够优渥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吃太多,也是会撑死的。
“志气啊,刚柔有度,妇仁有识,不愧是我老谈家的好苗子,有你这样的后辈,二叔我也放心了。”看着自家后继有人,自己一生的奋斗最终有人**,刘瑾显得很是欣慰,难得的露出了自己慈爱的一面。
……
封建主义最大的好处莫过于其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小的代价凝聚起最大的力量,集全族之力,共同完成一个国家的意志,诸如长城,金字塔,大运河之类的人类瑰宝,不都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完成的么。
尽管刘瑾代表不了封建阶级,但也算是这个阶级的食物链顶层了。说干就干,当天下午,内廷就传出了“日后所有进宫之人一律只接受由御设净根堂阉割之人,而每年的选拔和补缺也必须持有御设净根堂下发的有效凭证方可参加选拔。”
消息一出,整个京师都哗然了,尽管这条内廷下发的法令只是与那些有心切鸟进宫报效祖国的有识之士有关系,但人们还是被这条突如其来又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法令整蒙了,纷纷好奇这所谓的“御设净根堂”是什么地方。
对于刘瑾这狗东西时不时的脑子抽风,朱厚照已经很习惯了,至于这宫里的太监要怎么选拔,自己也懒得操心,只要刘伴伴高兴,随着他去便是了,而外朝对此也仅仅是嗤之以鼻,内廷的事他们也管不着,自然也没人出来寻晦气。
能吃这碗饭的,自然在宫里有些门道,很快整条小刀胡同的商家就慌了,这是老祖宗要断他们的根啊!偏偏人家还是光明正大的阳谋,自己想要反抗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一时间,所有商家都显得手足无措起来,而那些想要进宫的人,也纷纷开始打听这“御设净根堂”在哪,对于原本的小刀胡同,也开始一个个敬而远之起来。毕竟这玩意儿只有一个,要是割错了,那可没有后悔药,更不可能像断手断脚一般接起来。
就这样冷落了两天,这群心理防线已经被完全击溃的商家终于迎来了刘然的光顾。
刘然也不与之废话,摆足了架子,只是告诉他们要么三七分成合作经营,要么三万两一家直接收购,或者送个锦衣卫诏狱免费无期限旅行,包吃包住包刑讯,服务一定到位。
短短两天,从日进斗金到门可罗雀无人问津,面对的又是刘瑾这样的庞然大物,这群商家早已经沉不住气了。从业多年,他们自己比谁都清楚这个行业的巨大利润,纵是只是三成也足以大家吃的饱饱的,再者,三万两银子收购,这可是天子脚下的店铺,您说笑呢?至于锦衣卫之类的,更是想想就有些吓人。
最后,所有商家都不约而同的弃暗投明,投入了刘公公的怀抱,纷纷答应了三七分成合作经营的运营模式。而原本各式各样参差不齐的店铺,也一律改名为了清一色的“御设净根堂”,以分店自处,定价也是良心的全国统一价八两银子一位,组队前来三人以上打八折。凡是在此处阉割的,一律能够获得内廷亲自发放的“阉割合格证”,获得来年参与选拔的资格。
消息一出,那些还在观望的人纷纷组队前往消费,打算走割鸟以报君王的上进之路,而“御设净根堂”也成了人们口中的“鸟儿最终的归宿”,“大档摇篮”,宫人们纷纷以自己被此地阉割过为荣。
就这样,不花费一钱一粮,不动用一兵一卒,仅仅是动了动嘴皮子,刘瑾就将这每年十多万两的营生夺了七成过来。最重要的是,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责,更没有得罪任何人。看一看自己侄子的敛财手段,刘瑾觉得自己大半辈子的家财积累实在是太拙劣了。对于谈志强的信任,更是达到了一个新的顶峰。
与此同时,朱厚照的案头,也是难得的放置了一本让人有些气恼的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