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安门外的小刀胡同,历来都是进宫之人的必经之地,不大不小的老胡同,仅仅有七八家店铺在营业,店铺大多都是“一刀坊”,“祖传手艺,无痛阉割”“净事堂”之类的称谓。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条不起眼的小胡同,每年会让人的多少爱鸟丧命于此,又会让多少人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死后都进不了祖坟呢?
为了更方便的打探消息,刘然此次是轻装简行出了门,仅仅带了两三个护院罢了。
对于这条在京城里颇具传奇色彩的小胡同,刘然早已经久仰其名许久,今日一观,心中也是甚是好奇。
还没进胡同,一股子尿骚味就扑鼻而来,再往前走去,只见地上蹲了七八个男子,大概都是三十多岁的模样,似乎在那儿赌钱。
刘然走近一看,玩的是很低级的骰子,通俗来说就是比大小而已。
一看有人走近,几人立刻就陪笑起来,开始拉拢生意了:“这位爷,要不一起来乐呵乐呵?哥几个今天手气不是很好,试一试?”
听着这人有些怪异的嗓音,刘然知道,这群人就是京城里的自宫白了。
所谓的“自宫白”,也叫做无名白,“无名白”本意是指没有名气的白丁。明朝时专门用来指阉割后入不了宫、做不了太监的人。
自宫白的问题已经逐渐演变成了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明仁宗时期,自宫白开始成批出现,渐呈无法遏制之势。仁宗即位初即有长沙百姓自宫求用。
不久,又有兴州左屯军余徐翼“有子自宫,入为内竖,乞除军籍”。为遏制这种现象的蔓延,仁宗断然下旨严禁自宫行为:“令凡自宫者以不孝论。”
但对于这群一心想要割鸟上进的人来说,这条圣旨并未起到多大作用。在他们看来,狠心一刀换富贵,总比在家种田穷苦一生好吧。
没理会此人的邀请,刘然继续往前走去,结果刚到那“一刀坊”的门口,就被挡住了去路。
“这位老先生,我看您天庭饱满圆润,必定是大有富贵之人,我做这行可有三十多年了,绝对不会看走眼的,您要是进了宫,那必定会有大富贵!”
刘然心里一笑,这不废话吗,自家家主可是刘瑾,是内廷第一人,所有太监的老祖宗,要是自己想进宫,起码也是个司礼监起步,又怎会没有大富贵呢?
不过一想到那刀下来的感觉和自己未来的幸福生活,刘然不禁打了个寒战,自己还要留着有用之鸟陪小千岁去淑华楼呢。
看到此人不说话,老板越来越起劲了:“您放心,我们这儿乃是祖传的手艺,还有上好的秘制臭麻子汤,保证没有一丁点的疼痛!”
“你们这怎么收费?”
“小本生意,小本生意!本店不为盈利,就为了图个吉利,现在进店净身,通通只要八两银子,八两银子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八两银子您就能获得宫中那滔天的富贵!”
刘然怕了,他觉得自己要是再和此人聊下去,说不定真的会被洗脑,强忍住了进宫换富贵的想法,带着人毫不犹豫地离开这个鸟怠之地。
……
“刘公,老奴打听过了,这每年到左安门外阉割的人足足有一万二千多人呢!这大概都是八两银子到十二两银子一个人的价格。”
刘然也没想到那间破破烂烂的小店铺,一年居然能赚这么多银子,心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去盘个店铺经营一下。
“一万二乘以八等于九万六千多两银子,二叔,这可是差不多十万两银子的收入啊。可以咯,白白被人家给夺了去。”
听着这个侄子算出来的结果,刘瑾也是被吓了一跳,十万两银子,都给陛下出巡几次了,办个寿宴还不是绰绰有余?
最重要的是,这银子来源正当,不会被人指手画脚啊!对于外头那些人对自己的议论,刘瑾都是知道的,但自己一个没文化的太监,除了贪和强,自己还真不会别的啊。
在刘瑾看来,搞出各种名目的“冰敬”“炭敬”,就已经算是十分高明的手段了,至于正正当当的做生意,刘瑾想都没有想过。
一是自己不会,二是觉得麻烦,三是觉得这些东西不挣钱,没必要。
可谁知道,区区一个给人阉割的地方,一年就能有十万两银子的收入,还是合法经营正当经营,刘瑾开始心动了。
看着二叔出神的模样,谈志强笑了笑开口道:“二叔,如今您贵为司礼监大档,算是整个内廷的老祖宗,这内廷的事还不是都归您管,要想赚钱,还不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志强啊,二叔老糊涂了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是一家人,刘瑾也没必要顾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
“二叔,这宫里头可有专门净身的地方,又可有手艺比较好的师傅?”
谈志强觉得刘瑾有些片面了,要用经济的眼光看待问题嘛,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那才是阉党的发展前提呢!有了钱还怕没人吗?有了钱还怕没枪吗?到时候枪杆子,笔杆子,钱袋子三位一体一起抓,还怕斗不过那帮子只知道抬着嘴巴说几句圣人之言的文官?
“早在太祖爷那时候起,宫里头就设立了净事房,里头的师傅可各个都是好手艺呢!一般的人想要进去里边阉都没机会,必须是皇阉才行哩!”
刘瑾眼里充满了期待和向往,没能到净事房里处理自己的宝贝,一直都是刘瑾的一大遗憾。
“那二叔能否随意调用里头的师傅?”谈志强有些试探的问道,毕竟宫人都属于天子家奴,尽管刘瑾身为内廷大档,要想随意调用也有些不合规矩。
“只要咋家一句话,里头想要出来给咋家卖命的人,都可以从宫里排到宫外了!”
“那每年选拔进宫之人的标准,二叔可否能够稍微调整一二?”
“志强的意思是……”
“比如说在宫外自己开一家店铺,专门负责给每年进宫的人阉割,二叔在规定,以后宫里头一律只接受到此处阉割的太监,到别的地方阉割的,一律取消选拔资格!”
“二叔您想一想,这条法令一处,以后这每年到京城里想要进宫的一万多人,都会成为这家店铺的顾客,而我们需要投入的只是几位老师傅和一间铺面,这其中的利润会有多大呢?”
谈志强的声音充满了诱惑,但在刘瑾的耳朵里却是犹如天籁。能做到堂堂大明帝国内相的人又岂会真的如此愚钝呢?
刘瑾顿时就想到了这件事背后的巨大利润,净根堂可以这样,混堂司是不是也可以呢?那么织造局呢?
可别以为混堂司只是个与粪便打交道的肮脏机构,这里头的油水可不少呢!在古代,“粪便”可是一种国控战略物资,平日里不但可以用于农耕,发生战事时更是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金汁”。
古人都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说法,可是单凭自家的产量要想用到地里可不够,于是“粪行”之类的职业自然也就运应而生了。
要想种菜有没有那么多的肥料不要紧,花钱去粪行买便是!而混堂司专门处理宫里头几万人的排泄物,若是拉去商用,又是多大的利润呢?
况且,凭我刘瑾在京城里的地位,把京城里的粪行也垄断了不过分吧?
心里想着粪便,嘴里却是流出了哈喇子,刘瑾感觉自己这个宝贝侄子给自己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好像短短几句话就带来了几十万两银子的收入,也许这就是读书人口中的“一字千金”吧。
谈志强发现,二叔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炙热的令人发毛,一想到后世传闻的太监“好男风,甚龙阳之癖”,小千岁就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二叔有需求,我们一定要满足!有条件就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