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阮被灌了很多酒。
醉意深重,有人扶她到房间。
房间里燃着淡淡的沉香,催人入眠,她迷迷糊糊之间,猛地抓住对方的胳膊,睁着眼试图去看清那人的脸,但无论她怎么努力,眼睛就像是蒙上一层厚重的雾。
看不清。
秦阮急得哽咽:“你……你是谁?”
蒋厅南看着人,冷冷的将被拽住的手挪开,从胳膊上扯下去。
那模样,宛如就是在扯一根缠绕他的藤蔓,眼底呛着嫌弃。
他没说话,拉开人便退身离去。
付少清赶到门口,撞见蒋厅南正出来,他心底一阵憋闷,但无奈好脸相迎:“蒋总,她人……”
蒋厅南冷着声:“人没事,让她睡一晚吧!今晚别去叫醒他。”
付少清以为蒋厅南人走后,就可以行动,岂料蒋厅南的人还守在付家。
他等于是把秦阮娶回来,偏偏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付少清把这口恶气全部积攒在秦阮身上,促使着付母去为难她。
翌日醒来,浑身疼得犹如被卡车碾过,骨头缝里都是酸疼肿胀感。
秦阮扶额撑着胳膊翻身坐起,她头沉得要裂开,边起身,边伸手去拿手机,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此时已经是大天亮,屋内除了她却没有任何外人。
明明昨晚是她跟付少清结婚的日子,难道?
心下一想,秦阮竟然生出几分侥幸感。
如果说付少清看不上她,只是单纯把她娶过来,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在这场以利益交换的婚姻里明哲保身?
正当她如此思索着,房门从外打开了。
走进来的人是付母,身边还带着两名佣人。
付母瞧她两眼,扬扬下巴:“去,帮她把衣服换掉。”
秦阮还没来得及反应,对面的人近身,架着她两只胳膊往浴室去。
她挣扎不开,只能任由人帮她换。
付母让她穿的一套中式的敬酒服,很传统老旧的那种款式。
秦阮站得笔直,身边人挪开手。
付母上下打量一番,随后没什么情绪的开口,说:“现在差不多了,你赶紧出去跟长辈们敬酒,晚了可不吉利。”
付家长辈很多,各方的远房亲戚都被一道请了来。
秦阮立即反应过来,付家这是要故意为难她,给她唱一出下马威。
她一一端着酒,从头敬到尾,直到付少清父亲这里,老人迟迟未伸手,她两只胳膊都端酸了,付少清撇了一眼过来,对她言语不善的道:“秦阮,往后你就是我付家的人,一切要听付家的规矩。”
秦阮哽了下,才缓缓点头。
付少清眸子半眯起:“今晚你要去跪一晚祠堂,是对付氏祖宗们的尊敬。”
整个厅间皆是付家长辈,没有一人替她讲话说情的。
心底是莫大的悲凉,秦阮死死的捏着那杯茶水没动。
这时,付父抬起脸,看着她道:“茶水就不必了,放下吧。”
她收起手把茶水放在桌上。
敬完早茶,秦阮便被家里的佣人领着去祠堂里诵经。
付家祠堂年久失修,每逢大雨时哗啦啦的往里灌水。
说是尊敬祖宗,可付家自己是最不敬的那一个。
秦阮就这么被付家锁在祠堂里锁了三天,到点有专门的人给她送饭跟喝的,送的东西都不多,勉强够她吃到七分饱,这三天内她没有见过付少清跟付家父母一面。
来送饭的佣人说:“你好好的诵经,等这几日过了,自然就能放你出来。”
她的手机在付少清那,跟外界彻底断了联系。
秦阮知道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辱负重。
不能跟付家对着干,对她没好处。
如今谢氏岌岌可危,付少清是身边唯一肯帮忙的人。
秦阮不能说感激这个人,但这是等价交换,她不是不懂道理的。
……
秦阮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陈时锦找了谢南州。
谢南州远从西北赶回来,准备去付家要人。
付少清却自动找上了门。
他坐在谢家客厅中,对着陈时锦开口:“妈,阿阮在我们家很好,好吃好喝的供着,您不用担心她,只是这几天她感染风寒身子骨有些不舒服,所以特意让我来看您一趟。”
实则,秦阮正在付家祠堂里诵经。
所谓的诵经,无非就是吓唬她,让她怕,让她守规矩。
付家什么心思,秦阮看得很透彻。
谢南州没作声,但他的脸上已经表明了他不悦。
作为警察,他的思维是很敏锐的。
他觉得付少清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于是,谢南州开口问了一句:“陈姨说秦阮手机一直打不通,难道她生病了,连电话都不能接吗?还是说你们付家对她做了点什么,不方便跟我们讲的?”
付少清也不是个善茬。
他斜着眼看向谢南州。
没好气的开口:“谢警官,这是我跟阿阮之间的事。”
一句阿阮,瞬间点起了谢南州心里的怒火跟醋意,就像是打翻的一盆酸醋,让他所有的理智一时间没有办法维持。
付少清却用眼神死死的压着他。
他说:“阿阮不姓谢,你跟阿阮之间的事情我也都知道,是我尊重你,所以才叫你一声哥,若是我不尊重你,那就是……”
“啪……”
谢南州的拳头狠狠砸在付少清侧脸上,他的脸整个被砸得侧过去。
付少清人坐在沙发里,脸捂着,声音是冷笑过后的平静跟鄙夷。
蒋厅南跟他说得没错,只要他多提几句秦阮,谢南州绝对会暴怒。
付少清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他整个人,双眼都是明亮的:“谢南州,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少清。”
这时,陈时锦开口说话阻拦。
才拦住付少清的动作。
真要是打起来,付少清不是谢南州的对手,她必须阻止,否则事情闹大对谢家,对谢南州都不是一件好事。
付少清狠狠的咬一口牙:“好,我看在妈的份上放你一马。”
“秦阮她人到底在哪?”
谢南州问,声音冷切,表情像是凝了一层霜在脸上。
付少清不言,只拿那种痛恨的眼神对视他。
陈时锦打破僵局:“南州,你先出去一下,我跟少清单独谈谈。”
最终,谢南州离开。
待人走远,付少清这才伸手去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破裂流血的嘴角,那是真疼,谢南州也是真下狠手,铁了心的让他痛,毫不留情。
他擦完,侧目来看陈时锦:“您有什么跟我说的吗?”
“阿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付少清笑着,笑得两侧嘴角大大咧开:“怎么会,过几天我就带她来见您。”
陈时锦也是风雨中走过来的。
她不是不关心秦阮,是局势迫切,很多事没办法。
她轻轻点了下头:“阿阮再怎么说也是我亲生的女儿,别的我没不指望,只希望你们别太苛待她。”
“怎么会,她很好。”
……
秦阮在付家祠堂第五天的时候,人有些虚脱。
连续几日来的闭门不出,导致她人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
这日,付少清母亲苏美莲来见人。
对方高高在上,一副不容反驳的姿态:“秦阮,感觉如何了?”
她坐在椅子上,心口突突的跳,跳得整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住,喘不过气来。
脸上的冷汗也愈来愈多,没等苏美莲下一句话开口,她直挺挺倒了下去。
秦阮被送到医院。
这件事陈时锦是从付家佣人口中得知的消息,她赶去医院时,付家人也都在,包括付少清跟苏美莲。
对方不但没有半点歉意,反而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我说谢夫人,您这女儿是不是也太娇贵了点,就一点家规礼仪居然都撑不住,这以后可怎么为我们付家……”
“付太太,话可不能这么说。”
陈时锦冷声:“我女儿身体如何,我自己最清楚。”
清楚归清楚,但是陈时锦又能怎样,她什么都做不了。
即便她知道秦阮嫁到付家这件事会后悔,结果都是一样的。
付家人走后,陈时锦在病房陪着秦阮。
直到她醒。
秦阮刚醒吐了一次。
陈时锦满眼含着心疼担心:“好点没?”
几日不见,秦阮瘦下去一大圈,手背上青筋条条分明,看得陈时锦眼圈里含泪:“怎么没几天就搞成这样?”
秦阮虚弱的躺在床上,右手边挂着一瓶盐水,她乖乖的捂着没动,眼眸转了转,低声说:“妈,我没事,这点小问题总比起付少清打我好。”
如鲠在喉,陈时锦半个字吐不出,扭头去偷偷抹了下泪。
秦阮在医院住了三天,是付少清接她走的。
谢氏的资金也一步到位。
这事算是就这么过了。
谢南州回西北那天,找到陈时锦谈了一次话,大概意思是让她警惕防备付少清跟付家。
司昭在西北等了好几天,谢南州到那日,她在机场接机。
帮他提着一半行李上车,抬头看他的脸,问:“谢叔叔跟谢阿姨没一块来吗?”
同事跟司昭说,谢南州是回家去接父母的。
谢南州默了瞬,才转而道:“没有,我爸身体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