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店打拼多年，我终于凭借一部网剧的美艳配角，成功出圈。
从庆功宴回来后，我一身疲惫，刚出电梯门。
就发现豪华公寓的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老女人。
她余光捕捉到我出现，哀嚎一声扑过来，「闺女，妈找你找得好苦啊。」
妈妈抱着我诉说对我的思念。
一点都记不起来，多年前，她是如何把我赶出家门，害得我重度肺炎住院差点死点。
我挣开了她的怀抱，笑道，「妈，你怎么现在才找到我？」
1
她不可置信地打量着我身上的Gucci貂皮和LV包包，「闺女，妈就知道你一定能出人头地。」
我看着前几年恨透了的人再次出现面前，勉强挤出笑容，「你儿子呢？」
「什么我儿子，是你哥！在外打拼给妈妈挣大钱呢！」
妈妈脸上露出的嫌弃转瞬即逝，讨好地来挽我的手，「走走走，我们进家里说。」
我没有说话，思绪飘回了大一的那个寒假。
为了省钱，我坐了整整11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回家。
迎接我的不是嘘寒问暖，不是一顿饱饭，而是无情的妈妈。
她叉着腰挡在家门前，要我滚。
「不是叫你别回家了吗！是不是想搞黄你哥的婚事？」
妈妈身后，哥哥正揽着错愕的女人低声哄，「放心，这房子肯定没我妹的份。」
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许多人说，女孩长大后是没有家的。
何况是从小没房间，只能在大厅打地铺的我。
只是，我从来都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
她竟然抡起扫把赶我走，那一晚我在无人的小巷枯坐了一夜。
最后高烧住院，重度肺炎到差点死点，当医院联系她的时候，妈妈却说，「她成年了，关我屁事？」
在那之后，我就不要这个家了。
哪怕是穷到要去餐厅洗碗端盘子，被老板堵在储物柜差点失身，我都没有去找过他们。
想到这里，我抽回了手，「我跟你没有家。」
2
妈妈一下子冷下脸，「你这说的什么话！」
她依旧是不讲理的泼妇个性，「家里就那么大点地方，你嫂子之后要传宗接代，哪里有你的位置？」
我翻了个白眼，只觉得恶心。
我早就从亲戚那里得知，这几年哥哥一直沉迷赌博，老婆跑了，房子丢了。
留下个大窟窿。
不然也不会来找我。
我绕过她，径自打开了公寓的门。
妈厚着脸皮挤进来，瞬间被奢华装潢震撼，嘴巴张得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一改刚刚咄咄逼人的气势，柔声说，「闺女，之前是妈错了，说话太难听。」
「妈不求别的，远远看一眼你就好。」
「你看你家里乱糟糟的，平时没人照顾你吧？」
她目光黏在赞助商送来的珠宝上，满是贪婪，「妈今天就住进来，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我疑惑歪头，「不是远远看着我就好吗？为什么要住我家？」
3
我将妈妈赶了出去，她临走前那怨毒的神情，一整夜都令人不安。
我以为她又会像之前一样，只要我不顺她的心思，她就大肆拉人一起骂我我。
没想到第二天到片场的时候，没有意料之中的哭闹围堵。
而是——「勤劳」剧本。
一身破衣服的妈妈弓着身子挑着竹筐，在扎堆的粉丝身边叫卖，「新鲜出炉的包子、画卷，五毛一个了喂。」
但没人理她，大家都伸长脖子等各自的偶像。
我妈比我的真爱粉还眼尖，我的车刚在角落停稳，她就一个箭步冲过来。
我皱起了眉，妈妈讨好地递过来两个花卷，「闺女，妈做了你最爱吃的花卷，节目录制顺利啊。」
见我不接，妈妈硬要塞到我手上，「快吃，妈该去把剩下的卖了，不然今晚要睡大街了。」
「不要，」我直接抬手打开，花卷就这么滚到地上。
她一愣，作势往地上一躺，哭天抢地，「救命啊，女明星耍大牌啊。」
「我辛辛苦苦做的包子啊，她全撒了啊。」
我静静地立在一旁看妈妈像个小屁孩撒泼，不为所动。
过了许久，她才发现不对，愤愤地坐起，“你的粉丝呢！”
妈妈原本的计划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栽赃我欺负老人，迫使我不得不屈服。
没想到在地上滚到破皮出血了，一个人都没吸引来。
大家全去应援后一脚到现场的国民女儿柳恬恬去了，激情到她叫破喉咙都没人理。
我无奈耸耸肩，「妈，我可是糊咖，没粉丝的。」
4
在保镖的护送下，我快步走进了片场，直到进了化妆室才彻底放下心来。
好在我是作为踢馆嘉宾参加的「上进吧！演员」，行程是保密状态，没有粉丝提前知道。
不然按妈妈的耍泼功力，我估计得掉一层皮了。
脑海里回想起新人时期的遭遇，我攥紧了手机，还是发出去了那条短信。
可是，妈妈的能耐还是比想象中的要大。
我录制节目不过几天，她摇身一变成为了登顶热搜的「早餐奶奶」。
记者的镜头下，「早餐奶奶」天不亮就搬小板凳坐在竹筐边，亲切地给应援的粉丝们派豆浆包子。
追着给钱还不要，妈妈潸然泪下，「我看见你们就像看见了亲生女儿，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在记者的追问下，妈妈开始编造出「感人」的谎话。
说自己是如何十几年如一日卖包子将女儿养大成人的。
而女儿却在事业有了起色的时候，觉得她累赘，直接离家出走，至今了无音讯。
当记者问及为何选择在这里摆摊时，她目光躲闪，「因为我女儿就在背后这栋楼工作。」
「我只想离她近一点。」
柳恬恬也出现在镜头前，揽着她的肩膀，「阿姨，我相信你的女儿看到这条视频，一定会和你相认的。」
最后视频定格在妈妈布满皱纹的脸上，她的眼睛盈满泪光，看起来忧愁又无助。
在我看来，那脸上分明写着「奸计得逞」四个大字。
视频一播出，有眼尖的网友认出了早餐奶奶指的那栋楼是「上进吧！演员」的拍摄地。
【难道早餐奶奶的女儿是个艺人？】
相关的猜测越来越多，网友开始深扒，最后筛选出了几人名单，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大家顺着扒出我的学校、老家和老照片等蛛丝马迹，一一和早餐奶奶做对比，他们越来越笃定我的身份。
我浏览着「课代表」的推理总结和网友情绪激动的声讨，浑身冰冷得仿佛坠入冰窟。
手机忽然弹出一条短信，【我的女儿，准备好认回妈妈了吗？】
5
早餐奶奶女儿的讨论很快蔓延到了节目组。
紧张的拍摄之余，大家开始心疼起早餐奶奶的心酸和不容易，大骂女儿是个白眼狼，也纷纷猜起到底谁是那个女儿。
他们同样将目光放在我身上，窃窃私语，「话说向宜从没提过她的家人，搞不好……」
流言蜚语满天飞，我假装什么都听不见，独自坐在高脚椅上默背剧本，今天是国际华裔大导王莉的第三节私教课。
她的要求向来很高，我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没想到柳恬恬破天荒地坐到我身边，挑衅地问道，「向宜，怎么不吃你妈卖的包子？」
我慢慢地抬起头，看见了她手里咬了半口的包子，忽然明白过来，怪不得「早餐奶奶」的热度那么大，原来是她在搞鬼。
柳恬恬以为拿捏住了我，轻哼一声，「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把恶毒角色演得那么好的，原来本来的心就黑的啊。」
自从王莉在第一期把她拼命争取的【美艳女配】角色给了我后，柳恬恬就一直看我不顺眼，处处针对我。
现在妈妈的出现成了她手中的刀。
柳恬恬凑近我的耳朵，「你妈本来是想马上曝光你的，可弃母这件事一说出来，你就完蛋了呀。」
「这样吧，我们角色互换的话，我就帮你去劝早餐奶奶收手。」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白得不正常的包子上，笑了笑，「她说你就信？你等着倒霉吧。」
柳恬恬直到开拍了，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导演王莉刚开始讲剧本十分钟，就被柳恬恬打断三次。
她捂着肚子急匆匆地跑进厕所，一待就是半个小时。
好不容易出来了，屁股还没在位置上坐稳，又哎哟一声弹起。
导演王莉黑着脸删除了她今日所有的戏份。
我躲在众人身后缓缓勾起唇。
妈妈早年间也短暂做过早餐摊的生意。
她心黑，专门进冻库里存了十几年的僵尸肉和临时的面粉。
卖不完的就算发臭，也要高温油炸再卖多几天。
傻白甜就是傻白甜，和人联手搞对家，也不好好做背景调查。
6
受过「恩惠」的粉丝也没好到哪里去。
有一连吃了好几天的可怜人直接躺进了医院吊针，程度轻些的都拉到了虚脱，好好的温情寻亲故事成了食品安全新闻。
听说愤怒的家长将妈妈围得水泄不通，恨不得上手揍她。
妈妈依旧梗着脖子，「怎么就你们家孩子有事？自己胃不好，还怪别人？」
但她真的怕被人打，索性不装了，「我警告你们，我女儿可是大明星向宜，谁欺负我，我叫她来收拾谁！」
「让她找大律师，把你们告到坐穿牢底。」
她这番话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我彻底陷入了舆论漩涡。
【课代表牛！我就说向宜干得出这些事情】
【怪不得向宜演坏人演得好。】
【恶女配恶妈，果然是一家人啊。】
7
妈妈不是第一次试图用舆论逼我就范。
三年前，我刚靠一个角色小出圈时，就被她发现了。
妈妈联系我失败后，开始假装粉丝出现在我的超话、粉丝群、各种话题下给我泼污水。
我明明从小承包了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她说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我明明从小勤工俭学给家里带各种礼物，她说我偷拿家里的钱成瘾。
我明明，我明明……
家人恶意射出的箭，往往是最痛的。
而「人品坏」也足以压垮一个新艺人。
我将自己关在出租屋里，整整三天不肯出来。
还是公司的老板娘恨铁不成钢地扇了我好几个巴掌，骂我「废物」。
老板娘是公关出身，早就处理好了这次公关危机。
那天，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颓废的我，「你记住，心软只会受伤，逃避只会战败。」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我看着评论区里那个无比熟悉的黑子账号，默默想道——
妈妈，我早就不是只会哭鼻子的笨女孩了。
8
老板娘这次的速度依旧很快，所有相关的负面都消失了。
舆论如同一湾水，重归平静。
可节目组依旧因此找上了我，告诫我处理好私人关系，并且为了以防万一，将对我做降低曝光的处理。
导演长叹一口气，「还有你那个角色，给柳恬恬吧。」
柳恬恬在一旁露出得意的神情。
【美艳女配】一角迎合了市场对女性的审美偏好——又酷又飒，也是节目中押宝的破圈角色，早就准备好了亿级的流量曝光扶持。
这也是为什么柳恬恬一定要挣下这个角色。
本来对我而言，也是很好的机会，只是——
我哑然，最后只能回以一个苦笑，翻着导演递过来的新剧本，不争气地有了哭意，难道我走到如今的地位，依旧逃离不开妈妈的魔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