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正枝繁叶茂着呢。目送潘罗玉走入了大山,韦书昀便移步朝那棵大树行去,刚刚进入大树的阴枝之地,便有股股清凉朝她袭来。书昀猛的吸了口气后又呼出,然后一手打起了两个哈欠,便在这根树下背倚着枝干睡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潘罗玉便从山中回来了。
只见潘罗玉手提一大只野兔就往书昀双脚扔去,韦书昀感知双脚被某东亚砸中,乃从梦中惊醒。睁眼正欲发怒,却见得一只有潘罗玉手臂之上的野兔在自己脚下。顿时没有了一丝不满之气。笑道:“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才一会工夫就捉到如此大的野兔啊!”潘罗玉在一旁满额是汗,听了韦书昀的话,乃回道:“才一会工夫?你知不知道我追它追了一个时辰,双腿都跑软了才把它追到手了!你却在这儿尽是说些风凉话。”韦书昀听得他如此回答,脸上就笑得更加灿烂了。遂又追问道:“喂,那你怎么不用内功啊?是不是没有啊?”书昀之言语语调,甚是有些调皮之意。潘罗玉急道:“我怎么可能没有内力?只是靠平时练功扎马步也能获得内力,这十年我终日苦练,内功自然是有的。只是刚才在山中,只要我一用力则腹上,胸膛及后背就同时发痛,这痛难忍,所以我只好靠蛮力,用体力去抓这兔子。你可要记着我的好,早点把长枪还我,放我离开。”
韦书昀听了,边带着笑意边朝潘罗玉走了过来。潘罗玉坐于地上抬首看见了她,虽然她笑得很美,但难免保不准这笑里会不会藏着刀子。乃将身体往后远去,边道:“你想干嘛?”韦书昀凑近了他,将他未干的汗珠又增添了不少。书昀一把就握住他的手腕便一动不动,惊得潘罗玉倒还不知所措了。但他细细的看着韦书昀,发现这个女孩此刻又没有嬉皮笑脸了。一脸严肃的样子倒像个江湖郎中。
对了,正是江湖郎中!原来韦书昀不是想过来吓唬他,而是过来为他把脉,只不过行为举止有些令人生畏罢了。不一会儿,韦书昀这才松开了手,潘罗玉喃喃问道:“我没什么大碍吧?”韦书昀背对着他说道:“你试试运功由丹田往神顶游去试试。”潘罗玉听了她的话后将信将疑,书昀再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我要想学《八十二路枪法》,你师父定会传授给我。信不信由你。”潘罗玉听了这话,疑问更大了。但想着运一下气又有何危险可存,遂双腿盘坐在地上,开始伸出双手抱元打气,丹田中一股真气经由膻心穴,再路过左心右肺直朝头顶涌去。
“我感觉内力增长了不少!”潘罗玉刚一收掌便如此急切的与韦书昀讲道。韦书昀猛的回过身来,道:“刚才给你吃的是九转阴阳丹,助你舒筋活气之用,只不过刚服完九转阴阳丹,必须由体力来带动丹药的药效。好在你去山上追野兔的时候没有耍花招,不然别说你会增长内功,就是能不能痊愈都还得另说。”潘罗玉听了韦书昀的话,脸上不禁笑了一笑。乃又问道:“这么说你那身绝世内功全部是这九转阴阳丹的功劳?”
韦书昀当即不悦,说道:“我学的内功心法,是天下最上层的武学。就连少林有的藏经阁中也难能找出一部与之匹敌的心法。这九转阴阳丹吃与不吃,对我这种高手来说没什么影响。”
潘罗玉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暗想着“天下武功出少林”那句话,打死也不肯相信韦书昀说的话。不过,韦书昀倒还真撒了个慌,七年前,她和师兄还不纯熟《纯子心经》之时,韦金霑可没少给他俩吃这个九转阴阳丹。看着书昀那般认真劲,他也不想与她辩驳究竟是少林武学高深,还是韦书昀的内功更胜一筹。只是站起来朝那只野兔行去,边走边道:“哎!算我狗咬吕洞宾,错怪了姑娘。把那九转阴阳丹认成了致命毒药,在下这就去将那野兔烤好,以作赔礼之意。” 韦书昀一旁回道:“我平时吃惯了美味,你要是烤得不好,本有姑娘可是不吃的。”潘罗玉摇了摇头,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便没在理她。独自一人提着那只野兔就往溪河里去。
不一会,一只能扒皮开肚的野兔就被他拎了回来。正好见得书昀拾了柴火放在一旁,已经架好了烤兔所用的器具。见潘罗玉回来,韦书昀说道:“嗯……那个……我只是肚子饿了,可没想过帮你呀。”潘罗玉看着韦昀撒慌羞涩的样子,不禁笑了一笑,因为她的青涩可爱。遂亲自坐过去架起野兔便开始烤了起来。
两人在这棵大树下,围绕着这只野兔对坐起来。潘罗玉边弄着柴火边问道:“对了,我还未曾请教姑娘芳名呢。”韦书昀道:“小女子姓韦,名书昀。”说完,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根小木棍上下摆动,双眼盯着潘罗玉就是不放。潘罗玉教训道:“其实你人也不算很坏,为什么要跟着那三个坏老头混啊?”韦书昀回道:“你何以见得我是和他们一道的呢?”潘罗玉回道:“数日前我在一个餐楼里见得你与他们三个老头同席而坐。而且你还在树林里出手救过他们的性命,这些……”韦书昀细细想了一下,不禁笑道:“谁说同席而坐就是认识啊?其实那次也是和他们三个老头的第一次见面,当时四处都没有空位,只好和他们三位拼一桌咯。至于出手救他们嘛,还不是因为一起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多少也算得上是朋友吧。咱们江湖儿女最重要的就是两肋插刀不是吗?这是我爹爹告诉我的。”
“那你知不知他们三个是什么人?”潘罗玉如此问道。韦书昀又在意的道:“没问他们的出处与过去。”
潘罗玉说道:“当天下胡人握紧政权,对我中原百姓大造苛令。人民生活痛苦不堪,四方起义不断。而这一切,当然是拥有实权的当朝丞相伯颜狗贼弄出来的。而伯颜手下更是有数不清的江湖高手在他膝下,这群败类无恶不做,就是一帮唯恐天下不乱的赋子。而这其中,手屈一指的正是无漄、无痕和无量这三个背叛师门的逆子做得最绝。为得到伯颜的绝对信任,他在全国各地寻找有钱的,有势的大户,若肯归于伯颜膝下便可无忧,若是不然则会满门。而在十年前,我潘家大院就是被他们盯上的!怜我潘家七十八口人命,尽数亡于元朝走狗之下!于是我立誓复仇,立誓推翻暴政,立誓建立一个新政权,还天下百姓一方和平圣土。”
说得感动之余,潘罗玉之双目已然泪湿。韦书昀安慰他道:“莫要伤心,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之前不知这三个老头是为虎作伥的败累,才误与之为伴,你信吗?”书昀双眼睁大了盯住潘罗玉,潘罗玉深呼了口气,道:“我知韦姑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当然信你与他们三个恶人不是同伙。”韦书昀听了这个回答,乃微微的低下了头,突然惊道:“啊!兔子差点糊了。”潘罗玉也被这声惊叫吓了一跳,当即忙手忙脚又是将兔肉翻身又是釜底抽薪的。两人相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
吃过了烤得有些糊了的野兔,太阳已被云朵遮到幕后。韦书昀同潘罗玉背倚着背坐在溪边。
书昀问道:“虽然你是岳……岳云志的门徒,不过,你身负血海深仇,又立志赶走胡人,这十年来你过得很累吧?”潘罗玉一下子就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背靠着韦昀发愣。因为他先前并没有想过“累”这个字!他一直以为复仇与兴国是自己的责任,并没有多想过什么。如今突然被人如此问起,他才知道自己所承担的,是十匹烈马也驮不起的压力!但他坚定的回道:“替家族复仇,替天下百姓谋生,潘某不敢言累。”从这字里行间,韦书昀听得出来全是他因为不想流泪而逞强所说。
遂说道:“就知道你会这样回答,那我换个问法,你给我说说你这些年所遇到的快乐之事吧!”这下,潘罗玉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之中。自己只是坚强的说了“不累”,并不代表能有美好的事情会在我身上发生啊。但话也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不能说点令自己曾经感到快乐的事情出来,定会被这聪明的丫头瞧不起的。遂道:“跟师父学艺的时候,如果有一星半点出错,就……就会……”潘罗玉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师父十分严厉,又想把他的宏志与我一同去做,所以对我十分严格,几乎就没把我当作外人,若是半点懒惰,定会被他打得屁股开花,终日也不曾见他笑过一次,哪里会有快乐可言呐!
韦书昀见他吞吐到此处便不再言语,乃哈笑着补道:“稍有一星点出错啊,师父的大巴掌就啪啪的扇了过来,是不是呀哈哈哈?”韦书昀说到到此处,都忍俊不禁的回首望着潘罗玉,而潘罗玉又不善于说慌,竟给书昀来了个默认。韦书昀见他默认,又笑道:“岳……岳云志这人虽然武功高强,又广交朋友,但对自己人却是十分的严格,他既然要叫你做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梦,自然不会让你有一丝轻松可言。”潘罗玉听了十分激动,乃问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我可从来没有给你提过我想收复燕云十六州这件事呢!”韦书昀神气的回道:“你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我可是当今武林天下第一的一代侠女,江湖中事能有什么会是我不知道的。”韦书昀又靠着她爹爹告诉她的一些江湖中事在这里哄骗潘罗玉这种老实巴交的人了。潘罗玉还当真暗暗佩服这个小姑娘。
韦书昀又道:“看吧,我就知道你没有快乐的事。还嘴硬说不累,我说大兄弟,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你看我,终日与音乐为舞,过得好是快活,多学着点,多找找乐子为平淡的日子增添几分色彩。”韦书昀说到音乐,潘罗玉不想成为她口中那种没有快乐的人,乃要突破自己的底线说道:“谁说我没有快乐,我有一份保留了十年,至今也还念念不忘的快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