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罗玉为复仇,为了收复燕云十六州,为了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这么多年来,他背负的苦楚太多太多了,几乎就没有半点快乐可言。他但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也不愿意被人提及这块伤痛,终于在韦书昀说他生活单调的时候,他要用藏在心底十年的美好故事来改变韦书昀的看法。遂与韦书昀说道:“谁说我没有快乐可言?”书昀听如此一呼,乃延音问道:“那你且说来听听。”
潘罗玉沉吟了一声,乃说道:“我的生命中在很久以前便出现了这么一个女孩,她善良可爱,在十年前就知道了我的名字,可当时情况紧急,急得我未来得及一问她的名字。她教了我一首极具思乡韵味的箫曲,并且还送了我一根精致的短箫,其音色是许多制箫大师手中的箫都难以相比的珍品,八孔齐按还能弹出长刀用以自卫。在我十四岁那年曾问过师父我的姻缘。师父见我一幅没有结果就不肯罢体的模样,遂与我说“姻缘天定,此人你已见过,不久的将来你们定会相见,相知相爱。”潘罗玉追问此人是谁,师父回他说:“已说到此,再深,则毁我阳寿。”罗玉就此住口,但他已经心知肚明是哪个了,因为从小到他大他见过的女孩仅仅只有赠箫的那个。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用那根短箫吹奏那首思乡之音,十四岁那年后,此音也含带了对那个女孩的相思之意……”
听了潘罗玉这个小故事,韦书昀粉嫩的脸蛋虽显得有些害羞,又有些欣喜。自十年前年与小潘罗玉分别以来,她也一直想着那个可怜的男孩,但她没有说破,而是继续挑问道:“这也是个伤感的故事啊。”潘罗玉缓声的回道:“可是它包含了我这十年的所有快乐。”书昀之嘴角微微上扬,她又调皮的问道:“好,就算这是一个快乐的故事,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瞎编故事哄我呀,那根短箫与思乡之曲你一定不会忘记,让我听一次你吹出来的声音,我便信你。”
“好,那我便依你。”潘罗玉如此与她说道,因为回忆起十年前的故事,他心中多少有些情丝涌起,加之此地太阳没入云中而不显得燥热了,溪水之哗啦啦的响声与暖风徐徐的嘶声相衬,是当与此曲相合。可当他将手伸进自己的衣中之时,突然双手在自己的身上摸拍了两下,脸上一幅惊恐的表情——情箫不见了踪影。韦书昀靠着他的背,见他半天没有动静,乃笑道:“嘻嘻……我就说你在吹牛吧。”潘罗玉叹了口气,道:“算了,往事就如风那般看不见,也摸不着……”
两人便不再言语,都只静静的背靠着背,就这样过了一刻钟。潘罗玉眼见得就要睡了过去,突然被一陈器乐所发出的声音惊得睡意全无。一连串的低音在空中响起,低沉如吟诗,与山间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相衬,显得好是凄凉悲伤。潘罗玉缓缓的动身站了起来,转过身后发现韦书昀正对着自己,用那根白梅裂音吹奏着此曲。潘罗玉不敢言语,只敢静静的站在她的面前,用心去倾听这首曲子。只敢双眼盯着她不放,生怕下一秒就消失在自己面前,生怕这只是一个白日之梦。也只敢看着她的纤纤素手在孔间舞蹈。指法无一错误。三五分钟之后,韦书昀这才缓缓的松了樱桃小口,放下了手中白梅裂音,而潘罗玉也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韦书昀从后背拿出一件东西,同时轻声的与他说道:“当年情况紧急,未能相告此曲名叫《尚禅音》,也没来得及报姓名韦书昀。潘罗玉长兄见谅。”潘罗玉再也没忍住,在这个女孩面前当即大哭起来,这自从十年前哭得肝肠寸断之后,这十年间来,他最多也是泪花在眼里打转,未曾像今天这般如此不顾脸面的哭过,只听他嚎叫道:“十年前大都遗音之情,罗玉永不敢忘啊!”韦书昀大步向前双手搂住他的腰,由于潘罗玉长得十分高大,她只好一头塞进了他的胸膛,虽然此举大有小鸟依人之意,不过口中却尽是安慰之言。两人如此相拥甚久。
过了一阵,两人脱了鞋子挽起裤腿,便坐在了河边泡起脚来。韦书昀的两只小脚通体透白,在那溪水中不停的搅动,好是开心的样子。而此时的太阳也终于撕开了层层乌云露脸人间,奈何已近落山之时,其热量再也不敢难为人间百姓,只好显得极为温情的抚模人间百姓的脸庞。
潘罗玉拿着刚才韦书昀递回给他的短箫,轻轻问道::“对了,韦姑娘,你怎么会有这支短箫的?”韦书昀一听,便用脚泼了三两滴水将他的裤腿弄湿,道:“你还好意思问!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敢随便落在竹林里!”潘罗玉想了一想,回道:“那日在林中与那三个恶老头苦斗!然后就不心掉了嘛。”韦书昀一听,咬了咬下嘴唇,更加生气的道:“好啊你,丢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我可是在有个破茅屋前捡到的,比在竹林里救那三个老头还要早上数日,况且若我是在那日就捡到,那自然会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当然不会出手救那三个老头哇!”潘罗玉应声道:“对哦,说来也是。那韦姑娘你是怎么认出我就是十年前的那个潘罗玉啊?我好像也没跟你说过我的名字,你也未曾问及,难道是刚刚我说的那个故事令你想起来的吗?”书昀回道:“是也不是。上午你去问无漄他们三个老头寻仇,你们说的话被我听见了,我这才起了疑心,再结合你刚刚说的那个故事,我就是不问你的名字也能确认你正是潘罗玉。”潘罗玉听了,回道:“韦姑娘真是聪明伶利呀!”韦书昀回道:“嗯……你不必韦姑娘长韦姑娘短的了,你就叫我书昀吧,我叫你玉哥怎么样?”
潘罗玉难为道:“你先是授我《尚祥音》在前,又送我短箫在后,然后武功又高出我如此之多,让我做你哥,是不是有点……”韦书昀回道:“可是你年纪比我大呀,难道你希望我比你老?”这个回答令潘罗玉哭笑不得,遂道:“好了好了书昀,我就做你玉哥,比你老就是。”韦书昀听了,便像个孩子一般摆了摆双脚,溪中的水都被弄到了他俩的脸上。两人相视而笑,山鸟与木也笑……
突然,韦书昀大吃一惊,不禁惊叹出一个“啊”字。潘罗玉急切的问道:“怎么了,书昀?”韦书昀回道:“一说起这根短箫,我这才想起一件不得了的事。”潘罗玉急忙问道:“是何事?”韦书昀道:“我与师兄此次偷下山门,是趁着爹爹闭关一月左右。时间早在半月前就已将近一月。本来我与师兄约好回去,以免被师父发现而受责罚,谁知如此不巧,当天就捡到你掉落的短箫,我这才决定先不回去,于是设法将师兄骗了回去,自己则继续留在人烟之中。却也未曾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想必我私自下山的事情定然被爹爹发现了。”
潘罗玉回道:“你爹爹?对了,十年前我见你和另一个男该被绑在一个大叔的手臂上,那个大叔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长剑,杀得元兵与江湖败类兵甲剑刀尽断。后来听师父说那人叫做书金霑,应该就是你的父亲吧。而另外那个男孩就是你的师兄古韦立咯?”韦书昀听得一说,便奇怪的道:“岳伯伯给你说我爹爹的事倒不奇怪,只是我与师兄之名他可是尚未得知,你怎会知道?”
潘罗玉道:“先前我曾碰到一个性感的女人,自称是你爹的师妹,名字唤作蓝青青。是他告诉我韦金霑前辈有个徒弟叫做古韦立的。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告诉我他还有个女儿,名叫韦书昀。难道你爹是偷偷生你养你的?”韦书昀连连“呸”了几声,道:“才不是呢!”潘罗玉又道:“其实实不相瞒,我这次之所以南下,全是因为仰慕令尊之大名,想请他出山对抗伯颜,对抗暴元。”
此时的韦书昀已在岸边开始穿鞋,一听潘罗玉如此一语,遂猛的停下了动作,道:“让我爹爹出山?你要真有这个本事的话那就太谢天谢地了!他终日呆在山上,迟早有天要把自己闷坏,这还不算,他还要我和师兄一起被闷坏。好在我和师兄心眼多,出气快。”潘罗玉道:“韦金霑前辈数十年前就是天下第一,当今更是!就在我南下那天,丐帮帮主雷定光就死在了暴元手中,以韦前辈的旷世绝学,一定能够推翻暴政,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的。”
韦书昀此时已然穿好了鞋子,乃意味深长的道:“玉哥,要推翻一个制度并不是一两个绝顶高手就能办到的事情!天下事自然由天下人定。要说服我爹爹出山恐比登天还难。”此时的潘罗玉听了此话若有所思,沉默着见她缓缓离去。罗玉却又突然站起身来叫住了他。她回首。他道:“带我去见你爹吧!”韦书昀说道:“我爹终年不会客,我这次回去还不知会受什么样的处罚呢。要是再敢把爹爹的隐居之所告诉别人,那我恐要被爹爹废了一身武功,不过话说回来,你师父岳伯伯和我爹爹是生死之交,我回去后设法提一下你的事情,先探探我爹的意见,到时再做顺水推舟之情把你引荐给他也来得及呀。”潘罗玉一想,不可再连累书昀双罪并罚,于是只好作罢这个请求。乃道:“那好,那我们便先分离一段时间吧。”韦书昀走到他的身前,阳光灿烂的笑着轻语道:“再见了玉哥,你要想我,要吹《尚祥音》哦。改天有机会我会把你带回云帱山的。”言罢,乃笑着转身离去潘罗玉见她离去,也小跑两步做出伸手挽留的动作。只是她的背影走得潇洒,还略带坚定。然后只好低声深吟道:“你是这个世间,除了师父之外唯一令我牵挂的女郎,我又怎会不对你思念呢?书昀,等我功成名就,便娶你回家。”
可是一个“等”字,我听过好多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