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脖子上的伤,该擦身上的。
“脱了。”
简单两个字,不含任何情欲,倒是让白鹭觉得自己要是扭捏拒绝,就显得心里有鬼似的。
她坦坦荡荡地脱了病号服。
反正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一坨猪肉而已。
季屿川擦得很认真。
大小不一的各种伤口痕迹,轻易就能推测出,都是在什么情况下留下来的。
咬的,掐的,抓的……
季屿川半垂的眼里情绪翻涌的厉害。
那是既心疼又愤怒的两种情绪在用力地交织。
终于擦完,他换了一种药膏。
这是治疗撕裂伤的。
白鹭再坦然,这下也没法坦然了。
她羞红了脸,想把药拿过来:“这个我自己擦就好。”
季屿川没让她碰到药,一脸淡然地问:“你害羞给谁看?”
白鹭的脸涨红一片,这下不是羞的,而是气的。
最后,她破罐子破摔,任他了。
而他也的确温柔小心,此生的耐心都用在了这一刻。
折腾了这么会儿,白鹭谢谢都没来得及说,累得又睡了过去。
陆行止来给白鹭做例行检查,瞧着一直没离开的季屿川,忍不住问他:“你现在什么意思?”
季屿川反问:“什么什么意思?”
陆行止冲白鹭扬了扬下颌,“你现在这么对她,家里那个怎么办?”
季屿川眸色深了深。
脑海里想起的,是他六岁那年,在街上捡到小白的时候。
小白是只流浪狗,就因为有一天他将三明治里不要的火腿扔给了它后,每次经过那里,小白就会来蹭他的脚,奶声奶气呜咽叫着,很讨好,又乖巧。
但他刚开始并没有对它生出什么情感,就觉得这只脏兮兮的小狗子还挺好玩,偶尔就会从家里带点吃的,经过那里特意喂给它。
后来又一次,他经过那里,看到一群大年纪的孩子们,拿着藤条,将小白赶到花坛中央,一边挥打撵它,一边看着它慌乱逃窜,各种笑话它,他顿时就怒气冲冲地将小白带回了家。
这一养,就是十三年,直到小白寿终正寝。
他觉得白鹭就很像那只小白。
都很需要他。
没有他,会照顾不好自己的。
他想给白鹭一个家了。
想一辈子照料她,精心养着她,让她下半辈子幸福快乐,无忧无虑。
沉默片刻,季屿川说:“我要娶白鹭。”
简单几个字,落在陆行止的耳朵里,不亚于重磅炸弹!
他耳朵嗡嗡直响,不可置信,“娶?”
“是。”季屿川很肯定。
陆行止的表情在短时间里,历经了各种精彩的千变万化。
“那陈美丽……”
“和她的关系我会妥善处理好。”
季屿川不再多说,心里一旦下了决定,他就不会再做无畏的纠结内耗,只会用尽手段达成目的。
白鹭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的房间里,屋子里的设施陈设简单,只有洗澡的透明浴室,睡觉的大床,吃饭的桌子,除此之外,就是她脖子上的东西,十分的碍人眼。
她使劲想要拽断,却怎么也拽不断,急得又慌又乱:“放过我,我求求你放过我……”
“小鹭?”
季屿川原本只是想摸摸白鹭的额头,就被她紧紧拽住了手腕。
她脸色苍白,鬓角都是细密的汗,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什么,虽听不清,但大抵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她做噩梦了。
“小鹭。”
季屿川拍了拍她的脸蛋,试图给她叫醒。
猛地,白鹭睁开眼。
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在盯着面前的季屿川后,猛地坐起来,紧紧抱住了他。
那样的力道,很显然是怕极了梦里的场景。
季屿川再一次对她升起浓浓的心疼。
他抬手抚上她的背,柔声安慰:“都过去了。”
现实逐渐将白鹭的神智拉了回来。
她松开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你还没走啊?”
季屿川微顿:“我应该去哪里?”
“你……”白鹭看了一眼外面昏黄的晚霞,想说这么晚,你不该回去了吗?
但或许是她刚从地狱里被救回来,此刻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便也就装傻地没再接这话。
她说:“我想洗个澡。”
“洗澡不行,刚上的药,要等六小时才能沾水。”
白鹭苦闷地皱了皱眉。
顿了顿后,她说:“我要上厕所。”
边说,便去掀被子。
谁知季屿川动作更快一步,直接俯下身来,将她打横抱起,一脸的平常:“我带你去。”
白鹭简直惊悚,胳膊忙圈住他的脖颈。
“我,我可以下来自己走的。”她笑容有些干。
“你确定?”季屿川垂眸,认真地反问。
白鹭还真不大确定。
其实大不了就是撕裂伤扯的伤口疼呗,但是季屿川这种日理万机的大老板,竟然如此贴心地照顾她这个病患,实在是让她很不习惯。
直到坐在马桶上,季屿川也没有要走的打算,高大的身影近在咫尺,十分具有压迫感,白鹭苦闷地问:“你还要站在这里多久?”
季屿川一脸认真:“我不走,我等着给你清洗。”
白鹭:“……”
真是见鬼了!
好不容易解决完,季屿川还真要来清洗。
羞耻心让白鹭推拒着他,“真的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偏偏季屿川也不让,撩起眼皮淡淡看她一眼,“你是想让我在这儿办了你?”
白鹭身子一抖。
“二选一,你再动一个试试。”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口吻,但白鹭就是感受到了来自他十足震慑力的威胁。
无奈,她只好不动了。
季屿川真的很耐心温柔,清洗干净还给吹干再次上药,这让白鹭对他的情感一时间很是复杂。
虽然感谢他,但也不忘记控诉他:“说好要对我温柔的,结果转头就凶我。”
季屿川擦完药,正认真拧着药的盖子。
闻言,抬眸看她一眼,“谁叫你不乖的。”
白鹭:“……”
他清洗干净手,把人再次打横抱回床上去。
放下她时,他俯身顺势在她唇上亲了亲,目光柔和了几分:“你乖一点,我什么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