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白鹭委屈又埋怨的这句话，季屿川这么久以来竖起的强大堡垒，瞬间崩塌！
他低头，一遍遍地亲吻着白鹭的额头和秀发。
愧疚如滔滔洪水将他一次次吞噬淹没。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如果我没有放开你……”
“如果我早一点发现你的异常……”
“如果我多一点对你的在乎……”
迟来的悔悟，无法改变如今的局面。
季屿川只能一遍遍向白鹭道歉：“对不起。”
“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白鹭其实没有精力去听季屿川的道歉。
像是要将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发泄尽似的，她缩在季屿川的怀里，一直在哭。
最后也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哭晕过去了，整个人又安静地闭了眼。
高山医院。
陆行止派了一位女医生来给白鹭检查身体。
最后的检查结果不是太乐观，除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她体内还有超标的致huan和兴奋剂残留物，需要及时排出，不然会对神经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季屿川安静听着，拳头止不住地用力攥成拳。
如果不是白鹭现在还需要人照顾，他真的会忍不住亲手回去宰了宋成宥这个人！
“还有，她身上的……”女医生顿了一下，大概是碍于对女人的同情，她语气不由得沉了一分，“撕裂伤也很严重，最近一段时间，先在医院里好好养着吧。”
闻言，季屿川心痛得无以复加。
如果不是他故意忽略白鹭，她根本就没有机会经历这一场无妄之灾！
喉结微动下了一下，他从喉咙干涩艰难挤出：“好。”
白鹭睡了半个月以来，最舒服的一个觉。
醒来的那一刻，看着周遭的白色，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大概怔了有三秒，她才猛地一个激灵坐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抬手摸上自己的脖子。
“嘶——！”
伤口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倒抽气。
但是没有任何的束缚，让她意识到，他终于结束了长达这么久以来暗无天日的地狱生活！
她终于，自由了！
眼眶里盈满了激动的泪水，她没忍住，又哭了出来。
季屿川拎着食物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那样的破碎感，让他再一次感到心痛不已。
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是那样的妖媚自信，秋水般的眸子里，满是她暗藏的各种小心思。
这才半年过去，她就浑身的遍体鳞伤，脆弱地让人只会生出无限的保护欲。
他拎着饭菜无声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下，从床头柜上抽出纸巾，温柔地朝她眼角擦去。
白鹭哭声一顿，抬眸朝季屿川看去。
半个月不见，他依旧是一身高不可攀的矜贵气质，但深邃的眼眸透漏出了以往很少会流露出的温柔。
白鹭抿了抿唇，接过他手里的纸巾，打心里真诚地感谢季屿川：“谢谢你。”
季屿川一顿，神色复杂地收回手：“不用对我说谢谢。”
如果不是他对她的不在乎，如果不是他在陈美丽和她之间，选择了陈美丽……
季屿川不想说太多，只在内心默默下定了一个重大决定。
他将小饭桌在床上撑开，将打包回来的饭菜摆上。
“医生说，你最近只能吃一些清淡的食物。”
“嗯。”白鹭点点头。
本想自己动手，结果季屿川竟是亲自舀了饭菜，送到她嘴巴跟前。
“张嘴。”
白鹭愣愣的，下意识张了嘴。
季屿川很温柔，每一口的饭量并不大，又贴心地混了菜和米粒。
白鹭的胃口并不好，吃几口就不想吃了，季屿川也没强求。
他将药膏拿出来，对她说：“该擦药了。”
白鹭下意识伸手去拿药，被季屿川收了手。
她不解地看着季屿川，就见着他一脸的淡然平静：“我给你擦。”
白鹭其实是不习惯的，季屿川虽然是救了她，但真的没必要这么贴心照顾她。
“我自己擦就行。”
“你看不见，不好擦。”
说着，指腹沾了药，已经抹上她的脖颈。
白鹭忍不住“嘶”了一声。
“疼？”季屿川问。
白鹭眼睛红红的，软软地“嗯”了一声。
“我会轻点。”温柔至极的语气，让白鹭忍不住就多看了季屿川一眼。
她不是不知道，这个人温柔起来，是多么的要命。
但她也从不会对他的温柔做什么过多的误解。
她艰难地挤出几分笑，问他：“是不是很丑？”
季屿川擦药的手一顿，喉结微微动了一下，他柔声说：“不丑的。”
“怎么会不丑呢，你真会安慰我。”白鹭抓着床单的手不禁紧了一下，“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要是让江亭云看见，她可怎么解释啊。
“我不会让你留疤的。”季屿川其实更想说，即使是留疤，他也不会介意。
细腻温软的语气，重一点都仿佛是犯罪的样子，让白鹭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
接着，她就忍不住出声感慨：“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温柔？”
季屿川微笑看向她：“我以前对你不温柔？”
白鹭蹙眉抿唇。
大概是季屿川今天的温柔实在是让人太容易生出错觉，她一个忍不住，就将前不久在他这儿受的委屈控诉出来：“虽然偶尔是挺温柔的，但大部分时间，你都是阴晴不定的，有时候是掐着我的脖子恨不得要了我的命，有时候是朝我砸杯子让我滚，还有的时候……”
听着白鹭一一道来，季屿川这才发现，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对白鹭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
尽管大部分都是因她而起的，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她。
悔恨再一次朝他汹涌袭来，他其实，也很想好好待她的。
“以后不会了。”季屿川垂了眼眸片刻，又掀起眼帘，目光柔情似水，“以后，我只会给你我全部的温柔。”
白鹭哑然。
她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又沉默了下来。
嘴角就这么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她不觉得季屿川是喜欢她。
且不说前不久他很明确地表示过要和她划清界限，光是找到别墅来，亲眼看到她和宋成宥正在做的事情，都没有几个男人会不介意的。
如今还对她流露出温柔的这一面，大概是……可怜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