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一往情深,远赴朝暾
阿折2025-12-01 10:322,275

明月如霜,黯黯梦云惊断;永夜茫茫,重寻姮娥无处。

恨之极,恨极销磨不得。

神佛啊……你可有灵?

没有结果的两人,为何要相遇呢。

为何……要相爱呢……

……

眼皮很沉,沉得难以掀起。她隐约察觉,自己被玄衣人抱在身前,而他们此刻正穿行在大都郊外的山林间。她甫睁开一条眼缝,只看得到头顶交错的树枝,以及渐浅的夜色,如幻象般光怪陆离,不断地晃动旋转。

她觉得好累,好累,头痛得像被斧头劈过,面颊也烧得难受,即便被他厚厚的披风紧裹着,身体也还是冷得直打寒战,咳嗽不断。

“还好吗?”逐世不由得放慢脚步,垂首望向怀中,“要不要歇一歇?”

“我……没事……”一开嗓,连她自己都被那嘶哑的声音吓到了。

逐世一惊,猛地站定,原地蹲了下来。匆匆道了声“得罪”,他将手背贴向她额头。

“公子——”林间远处,知鸢等人正侯在这里,负责接应他们。她小跑过来,忧虑地望向逐世怀中。“寒姑娘怎样了?”

“怕是风热侵体,”逐世不安地道,话音有些发抖,“我们更改撤离的路线罢?先就近去有人烟的村镇,寻医问药……莫耽搁她病情。”

“前阵子暴雪,如今雪化,正是最冷的时候,寒姑娘确确不能再受风了。”

知鸢颦眉叹气,从包袱里掏出细绒狸皮帽,仔细为祁寒戴好——后者此刻闭着眼,病容苍白,脸颊因高热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逐世默默拥紧了怀中人,心脏像被什么绳子勒扎住了,闷痛阵阵。

沧笙拿了个水囊来,“水还温热,喂她喝些?”

逐世接过,扭开塞子,略微倾斜囊身,轻凑近怀中人的唇畔。

他低唤着:“祁寒,祁寒……喝点水,润润喉咙,能好受些……”

祁寒头晕脑胀,迷迷糊糊地吞咽几口,终是无力睁眼,只疲乏地小声说,“我们,快走吧……我真的……无事……”

逐世小心擦拭着她唇边的水渍,又将她裹紧了几分。

“稍忍忍,”他温声安慰着,轻拍她后背,“我们已经逃出来了,别怕啊……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安心养病……”

于是一行人重新踏上路途,从林间一路穿行出来,等行至平原,黎明即起。

祁寒被逐世紧紧抱在怀里,脑袋靠在他肩颈处,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困顿地撑起眼睑。

率先瞧见的,是逐世的鬓发,和他冻红了的耳尖。

他身上的气味,是干干净净的,独属于他的气息。

她的思绪凌乱无序,忽地飘回到昨夜。

她本在牢狱深处呆坐着,心如死灰。大抵到了傍晚时分,背靠着的墙壁,突然传来阵若有似无无的叩击声。

富有节奏,像是谁打的信号。

手边墙缝中,砖块缺了一角,有张字条被塞了进来。

祁寒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认着其上字迹。“济逊”二字,并非用行楷写就,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笔体,不好看,且笔画生硬,边缘毛糙。

“逊”字的“走之”旁,被人反复描过,粗重的墨迹晕染开,洇透了宣纸。

空白的一处纸面上,不知滴落了什么水渍,干涸了,皱巴巴的,只留下大片印痕。

她心下了然,跟明镜一样。

只是,看破,不说破。永远。

冷风吹过,双眼干涩。祁寒又合眸片刻,再睁眼时,视线触及天边。

星落,云散,月黯,天光乍破。

她微微扭转过头,隔着逐世的肩头,望向与他们前行方向相反的那片天,也就是逐世身后的那片天,是她的来处,是大都城的方向。

白昼时,月亮依旧在。

她看着浅淡的峨眉月,苍凉高悬,安静地俯瞰人间,就在那渐亮的天穹之上,被日光衬得愈加暗淡。

其实,它一直都在原地,对吧。

却慢慢被阳光遮盖,看不到了。

左手下意识从披风里挣出来,虚揽上男人脖颈。

“没事吧?”逐世以为她高热难受,便是焦心俯首,凉丝丝的面颊贴向她滚烫的额头,“再多喝点水,好不好?”他忽然变得很自责,“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怎能如此粗心大意,什么都不预备上……”

祁寒缓缓摇头。

不用感到抱歉啊,逐世,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

旷野辽阔。东方的地平线上,太阳破晓而出,金灿的光芒穿透薄雾,辉洒世间;它永远普照着大地,给予万物无穷尽的温暖与光热,融化了茫茫积雪,融化了整片严冬。

太阳,是炽热的。不必小心翼翼地试探,不用期期艾艾地索求,不需苦等在隆冬的夜里,结满冷霜;日光坦坦荡荡而来,终不似,月冷幽幽。就像此刻这个温暖有力的怀抱,灿烂昭昭,敌过无数雪虐风饕。

祁寒眯起眼眸。

最后一次回望后方。

她的手心里,一直攥着那张字条。汗水浸透,它早已成了个小纸团。

五指在风中冷僵,一根,一根,松了开。

纸团随风而去。

无影无踪。

她正了头颅,侧目远望。

独见身前,霞光万丈。

……

……

几日后,涿郡。

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内,逐世关门走出房间。他刚喂祁寒喝下了药,如今等她睡沉了,便出来与魏予等人议事。

“公子,据线报,元廷最近天翻地覆,出了许多大事,”魏予神色凝重,“我们离开大都的第二日,国师就赶了回去,立刻以‘通敌纵敌’的罪名将祁念笑打入死牢,又一股脑儿,打击了所有与他立场相悖的朝臣……昨日成王登基为帝,改年号为成德。且说这新帝,也真是个草包,国师都擅权数次了,他屁都不敢放一声……”

逐世沉默不语。

不知怎的,想起了祁念笑曾说的那句,“掩护和善后,都交给我。”

祁念笑此人,的确言能践行,已是竭尽全力,给他们铺了最好的后路——不仅把所有钱财倾囊相送,提供了通行用的凭证,还事先跟他信得过的部将、部分关卡的镇戍军统领暗中打过招呼,让逐世等人得以畅行无阻。

他自己,则岌岌可危,一个人面对风雨,已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彻彻底底地落到了国师手中。

这是他们早都预料到的。

也是祁念笑自己为自己挑选的坟墓。

逐世几乎是本能地望向屋内。门背后,祁寒还在休眠,尚不知大都城内发生了什么。

待她醒了,他要告诉她……那个男人为她做的这一切吗?

是劫难、还是安慰?还是更深的痛苦?

逐世有些迷茫。

“公子,我们不能在涿郡待太久,”魏予道,“祁念笑已失势,他给我们的东西,不一定还能奏效多久。还是趁早南下,回到我们的地盘罢。”

“嗯,等祁寒病好了,我们就动身。”逐世道。

继续阅读:第371章 浮华褪尽,长夜何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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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岸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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