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想不到,嬴政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发难。
项伯快步冲上来,直面问他;“丞相你莫非要说话不算?!”
“先生何必如此?”
目光眯在一起,嬴政脸上的笑容深邃又沉重:“方才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关于我的事,我既往不咎。”
“然扰乱大王……罪无可恕。”
“你是楚臣,过去更是久楚的贵族,原本这律条也是你们定下来的,难道就忘记了?”
嬴政当初扫灭六合,对于各国的文化、法典等,无不了然于心。
项伯当时被他说的没了应对,只能瞪着一双眼睛。
项籍方面,早已被周围的弩箭逼住,好几条青铜锁链狠狠套在他身上,即便是千斤之力,也难以挣脱。
锁链上面都带着倒刺,稍微一用力就会勒入骨缝,项籍也扛不住。
“押入大牢!”
“等候处置!”
嬴政一番操作行云流水,塑造了一个公正慷慨的形象出来,可谁人不知道,在这背后,正是他暗示所有人的狠辣与铁血。
张耳陈余不禁暗暗感叹,怪不得他能成就大事。
果然是非比常人!
甚至为此,陈余还傲慢的扫了张耳一眼,仿佛在炫耀自己正确的选择。
与此同时,嬴政已然亲自向所有在场之人致歉,请他们返回休息,唯有项伯还站在这,迟迟不肯挪步。
“时间已经不早,先生难道不去休息?”
“要不然错过了明日的大典,实在不妙。”
项伯哪有那个心思,刚才他一直都在暗暗观察嬴政的神色,从他眉宇之间看到最清楚的就是涛涛杀意。
现在项籍已被控制,压入牢房之后,会不会遭他毒手,谁能肯定?
这会项伯才想明白,刚刚嬴政的一番操作,不过就是故意分散大家的精力,拿下项籍也是攻其不备。
人心事故,都被他玩明白了。
既是如此深算,再加上之前王宫内的对话,他很难不去揣测,嬴政会不会痛下杀手。
毕竟换做是他,绝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项籍若死,则项家,失去未来矣。
“丞相!羽儿他……”
见他还要在说什么,这会嬴政抿唇一笑,手捋龙髭:“我自知道先生担心什么,不过无妨。”
“明日大典,我比让先生见他。”
话音落,嬴政转身就走,不过他的话,飞弹不曾令人安心,反而叫项伯更是心惊胆战。
明日可见项籍不错,但是死是活,他可不曾许诺啊……
牢房之中!
项籍被青铜锁捆的和粽子差不多,上面长长的倒刺,让他浑身上下的千钧之力都难以调动。
四面看,到处都是弓弩的射击口,明显能看出有些是临时掏出来的,但这样的防御也让他束手无策。
但是,他不后悔!
项籍所想,乃莽豪之念,生死二字,他从不放在眼中。
只是今日真的死在这里,就可惜了他叔父们多年的栽培。
“可恨的陈胜!你若有本事,岂不敢和我一战!”
“松开这些扰人的纠缠,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项籍的声音如同雷震一样,轰轰然叫人耳鸣。
“大人。”
狱卒看到嬴政前来,当时俯身一拜:“您看那混蛋,简直和个疯子一样,还在这里叫骂!”
“我看要不割了他的舌头!”
“不必。”
摆摆手,嬴政叫人打开了牢门,不等进去,项籍就卯足力气往这边冲:“好你个陈胜!来来,松开我!”
“咱们单打独斗!”
“你放肆!”
狱卒们见此,抡起手中鬼爪就要往下打,还被他拦住:“你们出去,我有话和他说。”
狱卒不放心也没办法。
安然落座,嬴政自顾自倒了一杯水,上下扫量着项籍:“你叔父说你有千斤之力,开始我还不信,这会倒是叫人大开眼界。”
“我这气力,捏碎你人头不在话下!”
“狗贼!”
被骂了一句,嬴政也不气恼,反而悠悠然的问道:“你说我是狗贼,那我倒是想问问,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要被你当作贼寇看待?”
“而今之楚,乃是我一手扶持,上不曾自立为王,下不曾害民强敛;”
“立楚王登基,光复我大楚之国本,养兵秣马,伺讨天下之不正。”
“难道这样,还算是贼寇吗?”
“……你分明是要立以恶个傀儡而已!”项籍顿了一下,凝眉怒视:“别以为我们看不破你的阴谋!”
“可笑。”
嬴政目光一闪:“傀儡吗?哼,如果不让他是做傀儡,交付一切权力给他,别说如何对付秦军,我只问你以为外面那十几万兵,谁能答应?”
“天下是他们打的,拱手让给一人,你以为这些泥腿子出身的苦兄弟,就会愿意吗?”
“你是贵族,受尽国家恩荣,当然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
顿了一下,嬴政继续道:“我们这些人,过去也不曾得到国家什么好处,而今啸聚一处,也光复楚国,也只是因为骨血中的英魂,先祖灵识可以安生,仅此而已。”
“张楚,张楚,张我大楚之雄,但现在的楚,已经不是过去的楚。”
“楚王还是楚王,但楚国的英灵精魂,是我们这些在战场上浴血拼杀的泥腿子,是这些穷苦的兄弟,是这些一心为了国魂先祖的勇士!”
“而,不是你们项家这样,过去备受恩荣,而今却只知道为了一己私利,到处弄权造势,充盈己丰之徒!”
“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夜这一场喧嚣,就是你们提前设计好的,所谓的也不过是,夺我之权,而使项家可以悄然之间窃了这十几万人马,为你们所用。”
“我说得对吗?”
项籍愣住了,他就没想过这么一个泥腿子,竟可将事态来分析的如此透彻,字字珠玑,句句都往人心里戳。
是啊。
难道项家要做的,不正如她所说的一样,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项籍此刻心里隐隐感觉到似乎这一次,的确是他们的手段,卑劣了一些。
不!
是异常卑劣!
项家不说是世代英豪,可自他祖父项燕传下的,不该是豪杰英武,荡然正气吗?
怎么会刷如此诡诈阴险之法,营自家一目之私?
没有咒骂声,也没有驳斥的声音,大牢之中一片宁静,只能看到饮茶淡然的嬴政,还有那垂暮沉思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