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骊,你家少爷走之前睡你了没有?”
柳少洲不在,秀骊无需每天来打水,说话的是李三娘,是杨小毛的媳妇,话也比较多,一见到秀骊,立刻就来了精神,凑过来眨巴着小眼睛问她。
“去去去,你以为男人都像你家那口子,每天往死里欺负你。”秀骊是山里的女子,男少女多的战乱时代,女人基本上就是男人的附属品,李三娘是杨小毛正儿八经的媳妇,却是勾俪人,两人相认之后,自然亲近一些,什么话都敢说。
“你是不是傻?你叫他少爷,我家男人叫他可是少主,长得又好,武功又好,这样的身份,你居然还不赶紧的,别到时候他一天想起来把你送人了。”
“送人?不会的!”秀骊听了不自觉的说。
李三娘却道:“呸,我可瞧见了,他对你随手就是抽鞭子,把你送人还不是很正常。”
秀骊听了脸上一红,她倒是不在意自己被打几下,起初打的时候她还有点害怕,现在她倒是不怕了,可把自己送人,也不是没可能的,现在寨子里女子太多了,虽说给了一定自由,可带着娃的异族女奴,总要找个中州男人作为依仗,私下结对的很多,有些还常常交换,柳寨还好点,明面上是不许的,颜家寨那边就没啥顾忌。
整个寨子的氛围,她们终归还是战利品,一些私下的事情,她们还是知道的,颜家寨的颜武德就对自己垂涎不已,常跟柳少洲表示要拿三五个女奴换。
“这可不行,若是没得你身子,说不定还稀罕呢,若是得了,还真跟颜家大少爷换了。”一个心善的中州妇人劝道,她对颜家寨的做派感觉很恶心,更不想秀骊落到那边去。
李三娘听了摇摇头说道:“我觉得少主是想把秀骊调教好,以后用的着。”
“什么用的着?”
“秀骊好看,不要她的身子,说不定打算以后给哪位贵人当小妾,当个礼物送出去。”李三娘说出了她的观点。
“这也有可能,我听我家那口子说,最近寨子里正在跟辽东那边谈,看看能不能把守正的官位确定下来。”
“为啥要辽东那边确定?”
“守正是中州朝廷的官位,鞑子朝哪有。若是让他们确定了,以后咱们寨子就是周边垦区的守正,就算是颜家寨也不得不听,现在颜家寨仗着跟辽东关系好,还经常抢我们的种子呢。”那个心善的妇人说道。
“这颜家寨。”旁边又一个妇人说道:“我们干嘛在山上,去田里建个庄子不好嘛,这上上下下的,一个来回就一两个小时。”
“以后就好了,没看到他们在选地址,准备建缆道。”
“那缆道?我可不敢坐,吓死人了。”
“那你就爬吧。”
小溪边上就是一个闲话场,东家长西家短的长舌妇聚集到一起之后,话题飘忽不定,很快秀骊的事情就被遗忘了,又说到各自相公身上。
秀骊打了水,就去练武场,她想让自己显得更加有用一些,侍女和婢女虽然只是一字之差,档次却不同,侍女要么会琴棋书画,要么会武,才能“侍立照顾”,而婢女往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舞文弄墨的事情,那需要从小培养,秀骊只是识字而已,抚琴弄箫又非她所愿,那么唯一能够让她与众不同的就是习武了。
寨子里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要习武,唯一的例外除了老瞎子就是还站不直的幼童了。
秀骊一路想一路走,就听到前面有人说道:“秀……秀骊,你来了?”
一个声音传来,秀骊抬起头,就见张放斜倚在石墙边,摆了一个姿势,正凝视着自己,忙道:“放哥儿早。”说罢秀骊脸上微微一红。
张放,父母都是中州的江洋大盗,倒也有些侠气,在绿林被称之“双刀侠侣”,创办了“双刀寨”。后来被官军扫荡了,父亲被抓,到底犯了律法,于是被遣送到了溟海雪原。
张放母亲王氏便独自带着他到这里来寻夫,结果刚找到,一家人团聚没多久,荒人来袭,张放父亲被荒人绑在马后活活拖死,于是娘亲带着他在溟海雪原求活,跟荒人更是见之如同见仇人。
年前母子二人听附近中州人都聚在柳寨和颜家寨,便寻了过来,原本想入颜家寨,只是那颜武德做派让他们不齿,张放又见秀骊娇美,母子二人一合计,便入了柳寨。
王氏晓得儿子心思,虽然不喜秀骊是勾俪人,可勾俪人远在东麓,交集极少,并无太多仇怨,王氏也喜欢秀骊那个本分模样,就教秀骊习武,给两人增加点机会。
柳少洲走后,王氏借病“偷懒”,让张放来教。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练功处,张放虽然心思都挂在脸上,却也嘴笨,只是会做做姿态,显出自己英俊挺拔一面,真要他口灿莲花,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那么我开始吧。”
“好。”
王氏出自八卦门,闺名瑶芳,一手的八卦刀法比她相公还好,这些年为了给相公报仇,针对荒人骑马的习惯,她的刀法早已改动许多。
张放拈了一个刀诀,扬声道:“咱们从昨天的开始。”
“嗯!”
“看好了,先记住招式,使熟之后,再以快为要。这招‘雌雄双斩’,主要脚的位置,左刀为实还是右刀为实,要根据战场变化而定,主意力量的搭配,若是跟江湖人,若是将此招作为虚中之虚配合后面的‘弯月贯日’也是可以的。第二招‘稻农割镰’,是从镰钩枪里感悟的,是克制骑兵的好招式,主意弯身的角度,一定要出其不意。”
这个“稻农割镰”说的简单,实际上招式繁复,霎息之间上三刀、下三刀、滚三刀、跃三刀,连砍三四一十二刀,可以说是对马腿、马腹甚至骑手都有应对招式,完全是用一股威猛迅狠的劲力,克制骑兵的刀法,单独拿出来算是一套刀法都不为过。
“这个‘剪刀法’就是对付软鞭云帚等兵器之用,这种对付荒人的渔网,十拿九稳,当然对付用马套的也再好不过了。”
王瑶芳的刀法,招式名字千奇百怪,甚至有些还没有命名,秀骊本来还很在意,后来发现根本无需去记,干脆只在意刀招的部位和手势。
张放教授比起王氏,更加细心,口讲手比,缓缓而使,秀骊有些根基,学的极快,可即便如此,张放还会上前说她做的“不对”,事实上是想借机亲近一下,当然如此一来,秀骊学的更加精准。
时间如此也日上三竿了。
这王氏也适时的从树后走了出来,笑道:“练的怎么样了?”
秀骊脸上一红,从张放半个怀里钻了出来:“师父,练的差不多了。”
王瑶芳也不多说,瞧了瞧秀骊,轻声说道:“这套刀法在雪原倒也实用,你练的不错。”
“娘,你怎么不说我教的好。”
“你教的也不错。”王瑶芳笑道。
秀骊一双点漆般眼珠,眼波流动,看着这对母子,一唱一和,羞不可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