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点上妙苇师太似乎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这些天朝夕相处,几声“姑姑”,将他们的心拉近了许多,妙苇姑姑给了他许多许多知识,如同丢入寒潭的石子,将他内心深处那些辟闾洁的记忆,尤其是修行的记忆一下子打开了。
让他知道,他现在只是殷墟境。
让他知道,尽管他现在内力澎湃,蓄势而待,可他依然是初级修行者,甚至不算修行者。
世间强者无可计数,修炼、修行法门奇多,分为武者的境界,也分为修行者的境界,两者的区别,主要是对天地元气的利用而非自身自发的修炼。
修行本身就是感悟,尽管武者也能够达到大武师的地步,可他们的修炼在于自身骨骼和肉体的催发,而真正的修行者是利用天地万物改造自己,而不仅仅局限于自身。
所以说,柳少洲只是个强悍的武者,甚至爆发出的威力可以达到大武师层次,以至于能够把大勃亮打像个风筝,却非修行者。
妙苇师太告诉他,修行有九个大境界,每个大境界有十重天,其中九个重天是能力的表述,十重天也叫巅峰境,每个大境界的巅峰境就是一个小境界,无关能力,全在感悟。
初境就是殷墟境,殷墟境的其他称呼也很多“登山五境”、“凡人五境”、“蝼蚁境”亦或者“氤氲境”、“混沌境”等等,一句话“你我皆凡人,各自登山去!”
殷墟境的人都别小看,真可谓世间百态,无奇不有,就好像柳少洲以殷墟境一拳打飞四境的大勃亮,也有可能窜出一个殷墟境的楞小伙,直接飞升登天,就好似当年“太牢洞”里的小太监。
至于那个小太监到底是修行者还是修炼者,整个江湖吵翻了天,众说纷纭,最后大家都认定他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若是奢望走捷径的修士,误入歧途,觉得可以通过小太监留下的笔记《总归集》就能的得到破虚,那就是钻牛角尖,贻误终身。
殷墟境的十重天就是通玄小境,别小看这个小境界,一辈子在此磋磨的江湖客,多不胜数,无以计数,就连许多门派宗师也往往嗟叹。
通玄者就是初步觉醒者唤醒体内沉睡的神秘因子,开启特殊能力,能够感悟天地根源,打开身体秘窍,话说回来,柳少洲那一日在仙池就有通玄的感悟,可惜他无名师指点,又突遇变故,他这个通玄成为“假通玄”,自己都不知道,就好像一道风把那道窗吹开,可当自个回头一看,窗户又被风儿给吹关上了。
心中总感觉刚才窗户开了一下,可到底开没开,柳少洲就说不上来了,说出来旁人也不信。
只能说,他的殷墟十重天是巅峰中的“抽风”,跟旁人都不同。
也正因为这样,柳少洲的“那个窗户”没有锁,他才能突然打出那一拳,在大勃亮来袭的时候,哐当,那窗户又开了,但转瞬又关上了,至于其中奇妙,就连妙苇师太也未能看出多少端倪。
第二境就是洞源境,这个境界其实才是觉醒者的第一境,正式踏入超凡脱俗的修行者的行列。当然,洞源的一重天极多,很多人因为机缘巧合进来了,却跟柳少洲一样,不知道该如何修、如何行,茫然无措,所以洞源一重天有个很不雅的名字“废柴聚集地”。
在洞源境,说的简单点就是“初到宝地,无人理会。”
在此境识念内观,贯通经络,五脏蕴育真气,源源不断,周天运行,外可利用真气对敌,内可伐骨洗髓,已经能够获得寻常人无法想象的好处。
不过千万别认为第二境和第一境有天然的鸿沟,其实初境的江湖客也能“化气为印”,比如用“青丘印”避虫蚁,比如用“太虚真火”保温,他们也能小小利用真气,但是若真的达到同源巅峰,就可以用青丘印当防御盾,用太虚真火做烧烤,两者的对真气的利用效果和品级截然不同罢了。
妙苇师太说,其实第二境,整个大境都是“废柴境”,无需分九重天,在这个境界,修士的目标就三个,“洗髓”、“伐骨”、“练气”,在这个境界,道家善练气、佛家善洗髓、儒家善伐骨,反倒江湖人在里面无所适从,往往通过外界的一些造化,才能洗髓伐骨,佛道儒三教修士在此境界优势明显,又以佛道两家最大,有些老和尚、老道士往往通玄之后,只需几个月就能步入第三境,而有些江湖草莽,可能一辈子都难以逾越,就好像荤乙雍这种,其实他在秃道人的指点下,已经通玄,只是在洞源境就好像一个迷宫,无所适从。
至于洞源境的巅峰小境就是“筑炉”,也就是常说的“淬体”,当洗髓伐骨练气都差不多了,修行者会自然而然的进入“筑炉小境”,正所谓“人生天地间,体魄为熔炉”。
而当柳少洲问第三境,妙苇师太跟他说:“第三境,是洞府境,府门洞开,即开窍纳气,开始从天地间汲取灵气,人体三百六十五个窍穴,就像三百六十五座天然而生的洞天福地,这也是为何说人是万灵之长。能引天地元气入体,融汇成真元,这是一个相当枯燥的境界,许多修行者都是闭关,甚至到深林大山里,汲取天地灵气。”
柳少洲问第四境,妙苇师太就笑而不语了。
柳少洲知道,自己现在还在殷墟境徘徊,知道那么多干啥呢?过不了“殷墟通玄”,一切休提。
抬头一看,夜色已下,繁星漫天,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戌时了,这女子沐浴,应该也够了吧。
柳少洲收拾收拾心情,往客房行去,脑子里泛起一丝旖旎,不知道是不是有幸看到“芙蓉出水”的美景,也不知妙苇师太是真的剃光了头发?还是如何。
客栈最好的房间,在内院,内院之后是后院,大概是客栈主人自己住的地方吧,只是这园子是共用的,柳少洲本想闲庭信步,可又耐不住推开门那一刻的惊艳,加快了步伐,刚转到廊桥,就听到一个声音:“都快点。”
好几个容貌姣好的女子,正跟着一个中年男子,看上去,像是上门的青楼女子,而那男子,却让柳少洲似觉面熟,内力洞开,目光穿透夜幕,那中年男子正好在拐角处回了一下头。
“七哲狴犴”谷不贤?
此人他从未见过,所谓面熟,自然是辟闾洁曾经见过。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怎么会在这里?
从他消失的廊桥,显然不是住宿的客房,而是后院,主人的宅邸。
跟南洞天龙九子,柳少洲说不上来,若说有仇吧,似乎也算不上,可他们跟辟闾洁定然是有仇的,妙苇师太更是跟焦纣阳有过节,也是尕耶伽罗那个漂亮的小姑娘的杀父仇人。
柳少洲弄不清楚“南洞天”的图谋,现在“榔头囚牛”魏康、“黥面睚眦”仆如海、“哑巴嘲讽”多无舌、“青面狻猊”商驭佛、“探花负屃”谢孙儒以及他还没碰到的“交尾霸下”焦纣阳,现在连“七哲狴犴”谷不贤都在,他能不好奇?
“哎,你去哪里?”
刚行不远,忽然听到一阵银铃般的清脆的声音,不由得心中一动,举目看去。
尕耶伽罗轻巧的跑了过来,好一个美丽至极的小女孩,皮肤雪白晶莹,容貌美丽到了极点,两只眼睛灿然晶亮,一头金灿灿的卷发披在肩上,在廊桥的壁灯的映照下,更显灿烂,柳少洲几乎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你去哪里,我们洗完了。”
“哦!”
“看啥呢!”尕耶伽罗轻声提醒。
“你真好看。”
柳少洲虽是山野村夫,可也晓得非礼勿视的道理,饶是这般还是收不住眼神,以前都见尕耶伽罗穿着一个大大的罩衣,今日她却换上了干净的胡服,足蹬一双红帮凤头靴,周身俱作武人装束:雪白的绸袖窄而贴身,双手束有红护腕,胸腹间的围腰款式与男子如出一辙,束上绣金带子,更显得纤腰紧致、胸脯浑圆,略带稚气的脸上带着三分英气,分外撩人。
卑金人柳少洲见过,大多高高大大,有些女子远看极为漂亮,近看却有些怪异,而尕耶伽罗则不同,五官面目那是相当的清丽脱俗,精致动人。
尕耶伽罗眉带喜色、唇抿微笑,乜着一双长睫弯弯、凤尾杏眼,给人一种别样的风情,展然一笑,一脸秋波烘春,说道:“行了,就是一副皮囊而已。”
柳少洲哑然失笑,这个“皮囊”颇有典故,尕耶伽罗的对中州词汇的引申意思,总是有些不解,妙苇师太一说到“皮囊”,她就会递过来喝水的水囊,妙苇师太又不善解释,每每就拿起水囊就喝,倒是前几日,又说起这个词,尕耶伽罗递过来一个水囊,把柳少洲笑抽了,妙苇师太这才给她解释了道家嘴里的“皮囊”是何物。
当时尕耶伽罗委屈的模样令人难忘,尤其那句:“我说为何师太每次有人搭讪就要喝水。”弄得妙苇师太也红云上脸。
尕耶伽罗转身要走,柳少洲却觉得先去探了探南洞天的门户比较好,于是道:“你先回去,我去去就来。”
说着转身向后院走去,没成想尕耶伽罗也跟了上来。
“你去做什么,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