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洲一想,反正只是认认路,就道:“那你轻点,我看到一个人有些眼熟,想看看他住在哪里?”
“是谁?”
“南洞天的谷不贤!”刚一说完,心道坏了。
果不其然,听到“南洞天”三个字,尕耶伽罗就冲了过去。
柳少洲只得拉着她,忙道:“你别急,这人又不是你的仇人。”
“他们都不得好死。”
柳少洲低声道:“喂,凡事先弄清楚状况再说。”
尕耶伽罗道:“也好。”
两人来到后院的宅邸,月门已关,柳少洲先翻墙,探一探,这才下来,说道:“里面无人,我进去看看。”
“我也要去。”
“你又不会轻功,进去响声太大。”
尕耶伽罗不理柳少洲,后退几步,一个冲刺就往墙上奔,凭借着一口气,上了院墙,翻身而过,在墙上留下一串脚印。
柳少洲摇头苦笑,这个小蛮子,说着一跃入了墙,两人放轻步履,藉着花树掩蔽,悄悄地绕过后院,途中虽也有婢女、仆役经过,都被他们一一避开。
到了前厅房舍外,只听窗后传来阵阵话语,有人正在谈论些什么。
柳少洲打个手势,示意尕耶伽罗一起来听,两人凑至窗边,低着身子,一边听着,一边眼观四方,提防是否有人过来。
只听一个沉实的声音说道:“老八是说,咱们去打颜家寨?”
听到“颜家寨”三个字,柳少洲心头惊兆骤生,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老大的仇,不可不报!”
声音绵软,却充满怨恨,显然是“黥面睚眦”仆如海,在剿灭卜固寨之后,颜家寨获利最多,颜家父子又爱招摇,到朝廷那边报功都是以他们颜家的名义,南洞天将这个仇算在颜家寨身上并无不妥,尽管他们知道从一些喽啰那里知道当时有个“柳少洲”,可也分不出柳寨和颜家的区别,只不过,他们定然是要攻击老卜固寨的,到时候柳寨也难逃厄运。
“现在去打颜家寨,合适嘛?”
“有什么不合适的?辟闾洁现在消失无踪,那一日卜固寨有一个白衣少女,应该也是随玉冰宫的传人吧,说是叫做什么玉鹤仙子,咱们这一个冬季也摸不清楚,不想点法子难道还在这里干等?说不定我们一打,那玉鹤、白鹤的就出现了。”
“老二说的对,咱们也不能这么干等下去了,既然玉面红狐和玉鹤都出现在那一带,随玉冰宫应该就在附近,去捅一捅,兴许有些收获,现在老大身死,瞻星宫那边的线算是断了。”
“有道理,颜家寨那个小子,我和无舌上次见到他,觉得他气息不对,应该跟随玉冰宫有些渊源,去抓来问问,若真是冰宫的人,说不定一切都迎刃而解了。”说话的定然是谢孙儒,而他嘴里的“那小子”,显然就是柳少洲了。
“老七,你觉得如何?”
谷不贤笑道:“我听诸位大哥的。”
“你瞧你,咱们几兄弟,就你和老六最有能耐,一个上了黑榜,一个是金乌教堂主,我们几个都是无用之人。”
金乌教教主居然是南洞天的谷不贤?柳少洲脑壳有点大,金乌教他是从“魏康定”嘴里听过的,感情当时魏康定以为是“自己人”?
“二哥,你这说的啥呢,当初诸位哥哥都已经有了自己一番天地,只有我这个小七没啥本事,这才远赴溟海,好弄点动静,现在也只是这金乌教溟海的一个堂主,上不得台面。”谷不贤的话语很是客气,看来他这个“七哲狴犴”有点意思。
屋里几人客套了一下,言语中虚伪成分不多,兴许只是许久未见,稍显陌生罢了。
“那老七你安排下?会不会给你金乌教的大计有所掣肘呢?”
此人摇着扇子,定然谢孙儒,柳少洲在窗户外,通过他们些许的动作,感受气息,已经将他们逐渐区分开来。
“无妨的,原本还想等着瞻星宫先找到那震国皇陵,咱们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一个冬天下来,那颜家寨手脚真快,把瞻星宫在太白山的据点都给扫的七七八八了,再等下去也是无意义,不如借此机会,我们拿下卜固寨,咱们自个进山找,反倒利索。”谷不贤娓娓道来。
“只是如此这般,你就不怕暴露实力?”谢孙儒问道。
谷不贤笑道:“这溟海有句俗话,羊肥了就要早点宰。”
“怎么说?”
“察里布养的太久了,这些年察里布迫听了我的意见,对中州人施放善意,附近垦田逐渐恢复,人口聚多,他们养的也懒了,对我的一些策略也是置若罔闻,这些老骨满,总觉得自己是前朝贵胄,稍微日子过好点,别的不弄,只讲排场,现在南边切单做大,北面茱弗人蠢蠢欲动,他们反倒醉生梦死起来,经营十余载,再不动,怕是便宜了别人。”
柳少洲一听,陡然觉得这南洞天怕是图谋不小呀,只是其中端由尚不清楚,于是耐心听下去。
“可你让他们对颜家寨动手,岂不是让他们坐大?”
“开春之际,他们率军征讨,且不说颜家寨归辽东郡,他这一打,切单人得罪了,更会得罪所有的中州人,到时候中州人不会再到敦安城来垦田了,能去的自然就是我们掌控的垦区,到时候让察里布和切单再斗一斗,我们等着收拾残局就是了。”谷不贤的话里充满了算计,难怪这些年一向视垦田为洪水猛兽的老骨满也开始吸纳移民了,原来都是他在背后的推动。
“其实我原本打算让茱弗人悄悄过来收拾太白西麓一带,结果去年速也部被颜家寨给端了,哎,茱弗那边现在也在整合,他们的大汗权利越来越大,部众很齐心呀。”
原来速也部的出现也是他弄得鬼,柳少洲悄悄的握紧了拳头。
仆如海道:“行了,负屃,老七厉害着呢,咱们就等着看戏吧,不过我还是建议等老六回来,再动手,万一真的把那玉鹤给弄出来,不会像我和狻猊那般狼狈,红狐那妞狡猾多智,怕是这个玉鹤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居然敢单挑卜固寨,瞻星宫的沮麦宗也算是个人物了,听他们说,跟那玉鹤比起来不在一个档次,咱们还是不要小瞧了随玉冰宫的人,总觉得她们不出世,不出世,事实上都是小狐狸。”
“吃过一次亏,坚决不吃第二次。”一直不怎么发言的商驭佛恶狠狠的说道:“老六去松州也有半年了,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不好说呀,老六喜欢独来独往,也不让我的人跟着,不过松州那边来了一点消息,风雪山庄已经拆了,只是没有老六的踪迹,不过下边的人说有个尼姑去了风雪山庄,境界很高,我本来寻思着是红狐,可时间点对不上,红狐也不是尼姑,哎,今年咱们这倒是暖冬,松州大雪,消息不灵通,按我的估计,那尼姑若真是南下,应该就在附近了,明个我就交代手下好好查上一查?”
“尼姑?难道是净庵的?”
“有可能,褚昭然的夫人不是那个尼姑的表妹嘛,你的人什么时候传来的消息?”
“也就一个月前吧,说是一个美艳尼姑带着一个北荒的小妮子在风雪山庄出没过,往南而来。”沉吟一阵,谷不贤说道。
“哦?”屋里顿时升起一些暧昧的惊叹声。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这扶州的青楼跟猪圈一样,去不得,今日三哥和八弟过来,我去找了一些北荒女子过来,让她们去沐浴去了,过会大家都乐呵乐呵!”
“哈哈,还是七哥想的周到。”
柳少洲心下一凛,道:“怕是要出来了,赶紧离开以防万一。”
于是牵着尕耶伽罗就走。
以他现在敛气的功夫和尕耶伽罗的轻功,想要避开屋里这几位江湖老油条是很难的,不过柳少洲从妙苇师太那里学了一招,就是将青丘印化作单面隔音的符印,这样他们的气息和不小心产生的响动传不出去,如此倒是轻松离开了门口。
论跑江湖,果然还是老姜厉害,柳少洲要学的还很多。
尕耶伽罗的功夫还很一般,起码轻功这些用巧劲的很差,从外面进来,跃墙可以多冲刺几米,在院内,就不成了。
半空中柳少洲在墙头抓着她,刚刚拖上墙头,就听到脚步嘈杂之声,两人一慌,忙往外墙倒下去。
柳少洲侧身的同时,左手已经搭上她的纤腰,把她一把搂了过来。
缓缓落在地上,声响不算太大,他们依然保持着那个动作。
尕耶伽罗躺在他手中,大大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可思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