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骨满人真的当这是春猎嘛?”柳少洲见骨满人那种骄横的姿态,心中有气,大喝一声:“走,我们也去猎他们去。”
说着带着杨小毛、申屠铁蛋几个少年骁勇冲了下去,在荒原里跟散落的骨满游骑对射。
在奔行到距离几个骨满骑兵五百米处时,几个少年停下马蹄,三个骨满人瞧见,马头一拨,就往他们这边策马而来。
击杀有兵器的,这是战场上亘古不变的定律。
柳少洲拿起了自己的弓。
论单兵能力,自然是张放第一,虽然没见过他上阵,可张放母子在荒原,经常猎杀游牧小部落,也有“荒原煞神”的绰号,只是中州人不常提及罢了,现在张家母子在汉乡,算是教头,负责寨民们的单兵调教,也可见一斑。
若论力气大,自然是申屠铁丹,对了,他的名字已经被柳少洲改成这个了,铁蛋、铁蛋,对于一个当了小伍长的他来说,实在太不雅了,申屠铁丹力气虽大,可都是蛮力,射箭的精准度不说了,距离上甚至还比不过更会用巧力的张放。
而论弯弓射箭,当属杨小毛,他对箭尾的感觉极好,人也灵活,若是一头老虎,你让他射左眼,他不会射到右眼的,百发百中,完全不成一点问题,唯一缺憾,他是猎人之后,跟柳少洲差不多,长期在太白山中混迹,对东麓各族的语言很熟悉,但是骑马却不擅长,现在已经在苦练了,但到弓马娴熟的地步,还需要时日。
“少洲,这么远,怕是射不到吧。”
“你教我少洲总是怪怪的。”柳少洲试了试手里的弓弦,慢条斯理的拿起一支箭。
“为啥,那我叫你少主?”
“不是,你叫小毛,我老觉得你比我小。”
“那你也给我改个名字呗,像铁蛋那样!”
“呸,是铁丹,不许再用四声了,否则我真跟你们翻脸。”申屠铁丹对他的名字很在意,咋咋呼呼的样子,把众少年皆斗乐了。
柳少洲又从箭袋里拿出两只箭,思索了一下:“若是我能三箭皆中,你就叫杨三如何?”
众少年皆笑,也都称不可能。
杨小毛晓得柳少洲开他玩笑,他这个名字,放在想小时候无所谓,随着年龄看涨,小毛,小毛的听得怪,老被人调侃,于是气道:“你还想连发?我知道你能开老瞎子的弓,可这得一百丈呢,我不信。”
“真的?”
杨小毛眼神一转:“你射不中就得给我起个威风的名字。”
“行,睁大眼睛看着。”柳少洲驭马出列,一扬马蹄,一手持弓,一手拿三箭,不着马缰,狂奔起来。
“哈,这少洲够肥的,居然还要骑马射箭?”杨小毛一脸的不信,他和柳少洲都是林子最强的少年弓手,以前都是比过箭的,他年纪稍大一点,力气却比柳少洲小一点,但是命中率以及快发箭,他绝对超过柳少洲的。
“我怎么感觉少洲会赢呢?杨三!”申屠铁丹的话很挑衅。
“去,乌鸦嘴。”
能够在短时间之内连开三弓,这是游牧民族骑手中很普通的技能,但对于农耕民族来说,最优秀的轻骑兵才能做到的这样绝技,更何况这还不是“浪射”,那要是能射中百丈外的敌人,岂不是跟李广、养由基那样的箭神匹敌了?
柳少洲策马狂奔,挽弓搭箭,连续射出三支箭矢,三个骨满骑兵,自身看到了柳少洲出阵,却毫不放在心上,中州人的箭法算什么。
有一蛮子甚至顿了一顿,在马上坐直身子,一仰头,作出“等死”模样,两个蛮子大笑,却见一箭雷霆般射入同伴的胸口,穿胸而过。
那两蛮子大讶,一个回头被箭射中下巴,而另一人则被贯穿脑袋。
“好!”众多汉家少年,尖叫起来,太解气了。
张放暗自汗颜,凭自己的武功可以闻名于溟海,没想到这柳家少主当真厉害,心中多了一丝钦佩。
“杨三,这下你有新名字咯!”申屠铁丹嘻嘻笑道。
杨小毛张嘴想说,其中一人下巴带箭逃走,未死,只是说不出口,这三箭的已经超出想象了,心道:当真可恶,藏着掖着,弓马娴熟,我也能行。
柳少洲骑马回来,洒脱的问道:“如何,能不能给你改名?”
众多少年齐齐看着杨小毛,杨小毛道:“改就改,反正不是改姓就是了。”
“杨三!”十来个少年齐声叫道,面带笑容。
“不,不叫杨三,他们还活了一个,就按我方才给你起的。”
申屠铁丹不解:“你刚才给他就说了一个杨三呀。”
“我说了呀吗,‘睁大眼睛看着’,以后你就叫杨大眼吧。”柳少洲笑道。
杨大眼心情大为开朗,这个名字比起杨小毛、杨三好听多了。
“以后你若是能三箭连发,就再改一个。”看来杨大眼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柳少洲还是做人留一线。
杨大眼道:“这名字好,反正我眼睛确实比较大。”
于是也笑道:“没办法!人长得帅嘛!”
“呵呵呵……”
“哈哈……大眼哥……”
众人笑闹一片。
而那边骨满人见死了两人,一声哨响,数十骑向汉乡的少年们奔来。
转瞬就追了上来,在这是游牧民族与生俱来弓马优势,战场并不是游乐场,众少年收了心思,打起精神,亦跟骨满人周旋起来,这些少年大多二十上下,除了张放,都算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了,虽不会比骨满人强,但也差不太多,双方在荒原上一追逐就是半个下午,其中一人跌落水甸,被俘,另外两人一死一伤。
而骨满人伤亡更多一些,毕竟回射远比顺射方便。
柳少洲率众人与骨满哨骑周旋,更多的别寨寨民得以逃进独虎寨。
只是这种游斗,除了练练兵,并不会改变什么,扈家寨不过是两人高的土寨子,为了方便垦殖,中州人的寨子很少建到山上,可扈家寨建在山腰上,算是独一份,因为他们寨子跟柳少洲以前那寨子一样,纯打猎。
寨主扈大虎擅长用槊,女儿扈小蛮也是一样,在中州人嘴里“宁惹老骨满,不惹大小槊”。
父女二人都是火爆脾气,一根筋,守着长恨峰一条山道,周边的林子不许旁人打猎,霸道的很。
当然也仅限于打猎,若是中州人有难,他们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扈大虎今年三十七,正值壮年的黄金时代,武者的顶峰,容貌瘦削英俊,两眼精明,虎背熊腰,非常威武。
扈小蛮二十出头,长相嘛,随她父亲,若不跟尕耶伽罗还蛮不错,比起秀骊,更显得英气,个子很高,个子太矮,也用不了槊。
父女二人经营扈家寨也有十来年了,不愿离开,正好当做一个中转站,救了不少逃难的中州人。
可再耗下去,意义不大,三千人骨满铁骑,而扈家寨青壮才三十人,柳少洲也只带来四十人,加上收拢的难民,勉强二百人不到。
扈虎却寄望老骨满不会为难山腰上的独虎寨,不愿意走。
吃过晚饭,柳少洲还想再劝,就有人来报,说是老骨满在山下的空旷地扎寨了。
“都是你们引来的。”扈小蛮气道。
扈大虎摆摆手,示意女儿不要乱说:“逃来的人也有山里的。”
“我怀疑他们还安排了人走山林小道。”柳少洲分析道。
“有可能。”扈大虎也看出来,这次老骨满是清剿,而非打草谷:“不过从长恨峰那边绕不过来。”
“要走就趁夜走,否则明天他们真的进山,就堵住了。”申屠铁丹看着扈小蛮,面容浮现一片火红,双目射出激动的神色。
扈大虎一抬手,阻止了他说话,道:“要走你们走吧,我要留下。”
杨大眼怒声道:“扈叔叔,都什么时候了,舍不得这点家当嘛?好几百号人呢。”
“这个恕难从命,其他寨子的只要愿意走,都可以走,我不会拦着。”扈大虎断然拒绝。
“为什么?”张放有些不解。
柳少洲也有些头疼,他们没打算跟老骨满硬拼,这次只是年轻少年出来见识一下,既做哨骑,也顺便延迟一下老骨满的行军速度罢了。
扈大虎似乎有难言之隐。
扈小蛮却嚷嚷道:“这山里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