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坚冰融化,一个暖冬之后,万物开始复苏,马上就是春耕的日子了,这里河道纵横,水源充沛,并不太适合放牧,更适合渔猎,柳寨这一个冬天壮大了不少,丁口八百,各族的荒人将近一千五,不过柳寨并没有把荒人当做奴隶,而是根据《太宰施政纲领概要》制定了一系列的垦荒政策,只要申请汉籍,纳粮只比汉民多一点,关键律法保障合法权益。
柳少洲合上《太宰施政纲领概要》心中感叹:这位太宰真是大圣人呀,如何垦荒、先种什么、后种什么,如何养地、如何建房、如何规划、如何清除避免污染甚至如何防疫,林林总总无奇不有。
这是前所未有的好政策,只是这兵荒马乱,没人理会这些,难怪当初太宰能够开创数十年太平世道,这不是圣人,是什么?
现在唯一让柳少洲忧心忡忡的就是丁口增加,很容易引起旁人的妒忌。
上午例行的会议上,颜武德态度就让柳少洲觉得不爽,而颜守嗣对自己儿子暧昧的态度跟节前完全不同。
然而更让柳少洲头疼的是,《太宰施政纲领概要》固然是极好的垦荒大全,但想要将一个民风彪悍如壮汉的溟海雪原,靠这个安身立命,怕是不行的,否则中州人也不至于沦落到山麓之脚跟獩貘人搭伙结伴了。
必须要有自己的刀剑,才能够保存自己的勤劳的果实,现下颜家寨跟柳寨几乎泾渭分明,才短短几个月,就因为利益出现了龌龊,事情不大,可长此以往就不妙了,寻找共同利益,的确是当务之急。
为何能想到这么多?柳少洲自己心里都有些害怕,这还是他自己吗?怎么感觉好成熟。
耳朵一颤,柳少洲站了起来,旁边正在练箭的秀骊显然吓了一跳,手一松,箭冲着柳少洲直飞而来,被柳少洲一把抓在手里。
秀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匍匐下去,额头紧贴地面,低着头唧唧呱呱不停,显然对自己的失手在求饶。
柳少洲叹了一声,这申屠大婶调教,让他一言难尽呀,都调教啥了?除了磕头就是女人晚上那种不可描述的按摩拿捏,弄得柳少洲七上八下的,甚是难受。
干嘛不好好教一点汉语?中州话?太宰正韵?弄得现在交流还有些困难。
不得不感叹汉字的伟大,勾俪人虽然语言与汉人不同,可文字居然相差不多,她们的贵族也是用汉字,起码在必要的时候,柳少洲可以通过书写传达一些信息,不过,箭对主君,此事该死,柳少洲在秀骊背上狠狠的用马鞭抽了两下,说道:“起来吧,晚上在收拾你。”
秀骊立身肃然道:“是,少爷。”
发音很标准,本来她是称“主子”的,柳少洲对这个词莫名的反感,就改成了少爷了,就让柳遁山当当“老爷”吧,谁叫当年娘亲常说他“老想当老爷”呢,这算是完成老爹的心愿吧。
走到一座坡顶眺目远望,依稀可见远处模糊身影,两人纵马而来,大概是瞅见土坡上的柳少洲,行进轨线蓦然更改,疾驰而至。
“搭弓!”
秀骊的骑射像模像样,剑法也不错,显然从小就练过,只是年纪太小,没啥杀伤力,在清剿獩貘人寨子的时候,收了一些手弩,给她用最好。
来者不善?不,两人明显是中州人的装扮,只不过也是江湖人的装扮,两人相貌走近一瞧,吓死人,一人长相丑陋,却穿着一身秀才装束,戴冠持扇,儒服左肩绣着一匹类似龙头的模样,颇有神韵,绣工不错,可惜长时间的骑马,这等装束根本不适用。
此人手中抱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露出了的膀子黝黑粗壮,筋肉纠结,青衫被他那身肌肉膀子撑得线头绽开,龙形扭曲,令人不忍卒睹。
难道中州读书人就是这模样?活脱脱是个卖苦力的。
另外一个长相猥琐,尖嘴猴腮,衣着倒是适用,马上也有一个妇人,从他的眉眼来看,定是个多嘴多舌的主,可此时却在那“书生”身后,盯着柳少洲手里的金刚佛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少洲斜睨了一眼,身体侧对秀骊,因为他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
“哑巴嘲讽”羊无舌和“探花负屃”谢孙儒。
谢孙儒想必也看到柳少洲手里的金刚佛手,那是他们三个商驭佛的贴身武器,断不会随意落在他人之手。
只是抬头看到眼前的人竟是如此娇俏的少女,神色先是一怔,眼中忽然闪过了一道莫名的光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笑道。“哟,这位小奴不错嘛。”
这么小的丫头你也惦记?本少爷跟她在一个被窝睡了一个冬天,都还不好意思下手,哦不是“下手”,是“下棍”,只是相互慰藉了一下,你倒好上来就想弄上手?
柳少洲嘴角勾起的这一丝像是不屑的嘲笑,被一直在不远处瞪他的羊无舌敏锐的捕捉到了,自从被辟闾洁割了舌头,他现在的面部表情丰富了许多。
谢孙儒目中无人,笑道:“不知这位小哥能够割爱?我愿意出一个金元宝买这个小奴。”
秀骊的手有些颤抖,像是犯错的孩子一样,站在了柳少洲的身后,不过箭头还是指向前面的两人。
其实她确实是“犯错”了,年纪不大,又不是小姐,干嘛长个“千金小姐”般好的姿色?错,犯了大错。
自己犯错也就罢了,差点让本少爷也犯错。
“少爷……”小丫鬟闻言,俏脸一白,她知道一个金元宝可以买三十头牛,自己可不值三十头牛,生怕柳少洲要将她换出去。
柳少洲脑子想的不是牛,一个金元宝,一万斤米呀,哎,瞧了瞧有些发抖的秀骊,原来自己晚上都是抱着“金元宝”睡觉的?
“抱歉,我这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至于这个小秀骊,到想着自身享用。”柳少洲抬头看着他,淡淡的回了一句。
“一个女奴罢了,小兄弟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实不相瞒,我看小兄弟真气涣散,在下也略懂一些敛气的法子,小兄弟若是愿意,我也不吝赐教一二。”见柳少洲没有同意的意思,却并不着急,仍旧微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