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郎稍微活动了下,慵懒地抬目扫了她几眼,眸光中闪过几丝疑惑,“你是?”
“嗯?”陈婉容点了点头,“你不记得我了?”
“我们认识?”周三郎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将全身的筋骨拉伸了一遍。
“……”
好半天才幽幽开口,“我脑子有些乱,以前好多事儿不记得了。”
陈婉容想了下,觉得还是应该来个自我介绍。
就对他说:“那个,三郎。我叫陈婉容,是半年前,周家娶回来给你冲喜的。”
“冲喜?”
周三郎讶异地抬起头,又将她打量了一遍:“你不是说认识我?”
提起伤心事,陈婉容不由得有些神伤。
她垂着头,轻轻“嗯” 了一声。
周辙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莫名隐隐作痛。
为什么自己的心看到她之后跳的那么快。
其实,众人不知道,他早就苏醒过来了,但苏醒之后的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刚爬起床,几个衣着华贵的黑衣人告诉他,他得罪了一个权力很大的人。
大到以后不得不隐姓埋名的生活。
开始他是不信的,但对方没给他太多时间,只给他了一些他借用的这具身体以前的经历。
还让他全部背诵下来,给他了很多画像,让他逐一辨认。
看着那几人不辞辛劳只为他的模样,他想不出他们到底图自己什么。
所以,他选择相信他们。
但……
自从自己记住那些内容之后,那些黑衣人就再也没出现过。
他,失忆了。
也再也没告诉过任何人。
所以,即便对她,他充满了很大的好感,可还是选择对她隐瞒。
周三郎伸出两个指头来,钳住她的下巴,用指腹在她光滑白嫩的脸色轻轻摩拏了几下。
他乌黑的眉头微微挑起,轻笑了一声,“哟喂喂,我记下了。”
“不是哟喂喂,是陈婉容。”她小声解释了一句。
他笑得更开,缓缓松开手,轻轻扶着她,直起身子:“我,周辙,你可以唤我辙或则是三郎。”
陈婉容愣了一下,“你知道你叫周辙?”
周三郎看向了她,“怎么,你也知道?”
在梦里,他似乎听到有人这么呼唤过他,对这个名字,他也有淡淡的熟悉感。
她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他自己还记得自己之前的名字的,但是看着他的样子,不像是装模做样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地说:“三郎,你要是对我中意的话,日后我定会好好照顾你。假如,你瞧不上我,也可以一纸休书,将我送走。”
既然,他不记得她了,她就没必要在这里了。
周三郎向后靠了靠,一只胳膊肘子撑在床板上,缓缓抬眸,唇角挂着莫测的笑意。
“一觉醒来,多了个娇俏媳妇儿。这么有趣的事,我为什么要休了你?”
陈婉容脸陡然一红,慌乱开口,“那,那三郎的意思是,要和我相处试试?”
周三郎直直望着她那一双黑pu萄般的招子,笑开。
“你成年了没?”他问。
陈婉容怯生生地答:“十八了。”
陈婉容看了三郎一眼,说:“三郎,你醒了,爹和娘肯定很高兴,我这就告诉他们去。”
周三郎却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不可说。”
“为什么?”她问。
他朝她招了招手,她将耳朵凑了过去。
他口中吐出微热的气息,拍打在她耳根里,酥酥。麻麻的。
“因为,我还想天天躺床上,被人伺候着。”
他压低了了嗓门,说得极小声。
这个答案,当陈婉容反应过来时,何止是愤怒。
他一个大男人,明明醒了,不出去做事赚钱,还想继续装晕,让人整日伺候着。
“三郎,你也知道。爹有痹病,娘因为你的事又哭瞎了眼睛。你既然醒了,就应该想办法分担些家庭负担才是,怎么能……”
她话没说完,周三郎伸手将她的嘴捂住。
他压着声,又对她说:“刚才逗你的。”
“你——!”
陈婉容被他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伸手在她红润的脸颊上刮了下,又说:“只要你不说出去,我有好东西给你。”
“什么好东西?”
“我床底下有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百两银票。你可以拿出来用,但你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说是我给你的。我醒过来的事,你谁都不可以说。”
陈婉容越发理不明白了。
既然他不是她误解的那种人,为什么就是不让她说他已经醒了呢?
刚想问,他又道:“我有苦衷的,等入了冬,我再给你讲原因。”
陈婉容目光与他交接,读到的没有半似犹豫。
她选择了相信。
“那我,可以拿你的银票,开酒楼么?”她问。
周辙闭了闭目:“你想怎么样都行。”
陈婉容开心的笑着,双侧梨涡深深凹陷进去,像一朵春风里绽放的小花。
被人收买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我饿了。”他忽然开口说。
早上陈婉容自己病了,也没来得及照顾他,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慌忙问他:“那三郎想要吃什么?”
周辙想了想,答:“就竹笋鸡汤吧。”
额……
他怎么知道她昨日里炖了竹菰鸡汤,并且还剩了半罐子?
“不用鸡腿、鸡翅,活动肉、柴肉我都不吃,我只喝汤。”他又补充了一句。
陈婉容越发惊奇了,白天里两个孩子因为鸡腿、鸡翅引起争执的事,他莫非也是清楚的?
明明,那个时候他还没醒。
顾不上想那么多。
陈婉容稍稍整理了下衣服,去了灶房。
代菊先正蹲在在厨房的地上找着什么东西。
“婆母,您这是在找什么呢?”陈婉容问她。
她听见是婉容的声音,脸上瞬间挂满了笑容:“婉容起来啦?身子好些了没?”
“我好多了,婆母。”
代菊先笑着说:“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来,帮婆母找找锅铲子,刚才取的时候不小心弄地上了。”
其实那铲子就躺在她前方一米不到的地方,她却看不见。
可知,她的眼睛是越发不如从前了。
陈婉容心疼地将她扶到门边,对她说:“婆母,你先休息去吧。中午的伙食,我来弄。”
她将铁锅用冷水洗了一遍,再将昨日的鸡汤倒回锅里热了热,最后用竹碗乘了一满碗,端回房间。
周辙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若不是方才亲眼见他醒来,恐怕见了他这幅样子,还是会觉得他依旧是那个活死人。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汤,走到榻边,轻轻唤他:“三郎,鸡汤来了。”
周辙慵懒地睁开眼,“喂我!”
此时他脸上的血色已经回升了不少,嘴唇也不像先前那般乌紫了。
脸颊有些瘦削,精神状态远不如方才踹周玉郎时。
陈婉容以为是他刚刚醒来,没什么力气,就还和以前一样,坐到他边上,一口口地喂他。
他咕噜噜地吞咽着,一脸的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