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刮了刮他的鼻子说:“那你得乖乖睡着,你忘啦,那龙家娃儿是在梦里得到神灵指引,才找到夜明珠的。”
周豆豆马上闭上眼睛:“那我这就睡!”
等周豆豆的呼吸变得平缓,确认他已经睡着了之后,陈婉容坐起身子,推了推周辙。
她轻声唤他:“三郎,你还在睡么?”
他还是毫无反应。
她将他的脸轻轻转过来,接着微弱的油灯光亮,她看见,他的那个唇又变成了乌紫色。
她将手指凑在他的鼻翼下方探了探。
他的呼吸,又跟从前躺在周家村时,一样微弱了。
怎么会又昏过去了。
陈婉容难过得想哭,明明下午的时候,他还以一敌十,威武得很的。
她将手捂热之后,探到他的脖子处,又是冰凉冰凉的。
看来,他真的昏过去了。
那一瞬间,陈婉容有些绝望。
她原本编织过许多许多美好的梦想。
比如,和三郎一起去找个喜欢的宅子,买下来,然后搬进去过上平凡的男耕女织的日子。
又比如,一起开个小的酒楼,他负责收钱、招呼堂子,她负责买菜、做菜。
他昏过去了,那么这些梦想,就全都成了她一个人的。
她小小的肩膀,要撑起那么多的梦想,好累、好累。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杜巧琴过来叫陈婉容去做事,没叫答应。
她就索性推门而入。
却只看见周三郎和周豆豆躺在床上,陈婉容不见踪影。
杜巧琴将周豆豆拍醒,问他:“你娘呢?”
周豆豆摇头说:“不知道,娘亲一早就出去了。”
杜巧琴赶紧跑去后院看了看。
耕牛还在,她这才放心地踹了口气。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万一这丫头是故意把这个残废和野种带回来扔家里,然后自己跑路了,那她不得一辈子养着这两个拖斗?
一头牛,亏大发了啊。
她扭头回了自己房里,对陈守财说:“老财,快起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陈守财懒洋洋地睁开眼,颇为不耐烦:“大清早的什么事儿。娘儿们就是事多!”
杜巧琴小声说:“我刚才去叫容容起来做事,发现她已经不在屋里了。”
“不在屋里能在哪里?”
“我也纳闷啊。周豆豆说她一大早出去了,你说是不是真的周家出事了,她故意将这两个拖累仍给我们,她自己跑路啊?”
陈守财睡意全无,睁开眼,锁了阵眉头,然后摇了摇头,说:“我看不至于,她要是真想跑路,又何必带着这两个拖累来镇上。再说了,容容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连巷口的乞丐,她都可怜人家的,她 自己的丈夫她能丢得下?”
杜巧琴颔了颔首,“也是。”
她话锋一转,又道:“她半年不在咱跟前了,还是不是从前的性子也不好说。我们就再看看,要是她宵禁了还不回来,我们明个儿就把那两个拖累扔出去如何?”
“魏峨还没有娶媳妇呢,咱们可不能让这两个拖累给害了!”
陈守财重新闭上眼,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说:“那就等明日再说。”
因为三里镇没有一家人在卖地,所以容容很早便去了三里外的六里小镇打听。
六里小镇比起三里小镇,稍微大一些,倒卖的典当铺子啥的也多一些。
走过两条街,她终于打探到一处宅子在售。
她跟着窜窜去看了。
那宅子,不大,就一个双开间的四合院。但院子倒是十分干净漂亮,双侧种着银杏儿树,叶子黄了,风一吹,飘得满院子都是。
秋日的阳光稀稀拉拉地透过银杏儿叶洒落在地上,斑驳的光影轻轻晃动着,宁静又俏皮。
陈婉容一看就觉得很舒服,扭头窜窜:“这院子怎么卖啊?”
窜窜说:“屋主开价八十两银子。”
“八十两?”陈婉容相当震惊。
按大元朝金朝的物价,一个四开间的院子差不多这个价,两开间就实在太贵了。
想当初,他爹赌输了钱,她家一个酒楼加一个四开间的大院子也不过只卖了九十两。
陈婉容回过头又看了眼银杏儿小院,问窜窜:“你手里还有别的宅子类似的宅子在卖么?”
“宅子倒是有,不过,没有这样的。”
窜窜笑了笑,转身指着那几颗银杏儿树说:“陈娘子,你别小看了这院子里的这几颗银杏儿树。这几株可全都是百年的老树,老树旺财的。俗话说,屋卖有缘人,你若是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咯!”
“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这里?”
说实话,陈婉容相当喜欢这里。
院东头的老水缸,屋顶上的青石瓦,飘落的银杏叶,多么安静而雅致。
可是,这价格,她实在有点难以接受。
“太贵了!”她说。
窜窜收回手,背在身后说:“那我再带你去看看别处。”
“价格没得少么?”她问。
窜窜说:“要不我带你去见见屋子的主人,你跟他谈谈,说不定你两谈的投缘,他愿意少给你呢?”
陈婉容点了点头:“也好!”
窜窜带她去了镇上的一个名为苦香茗的茶楼。
茶楼的造型很别致,双侧各种几株榆钱儿树。正值深秋,榆钱儿树上,垂着一串串金黄色的榆钱儿,如同挂着一吊吊的银钱,十分有趣。
茶楼有两层,全都是隔的包间。看陈设,布置的极其典雅高贵,应该是接待有钱人使的。
陈婉容不禁有些纳闷。
在她的记忆中,附近的三里、六里、九里这三个镇,都是小镇,并没有多少豪门贵客安居再此。
这茶楼能有生意么?
正因如此,她对这茶楼的主人,生了些好奇。
茶楼的主人在二楼雅间等着他们。
窜窜推门进去,哈着腰,问了声,“赵爷好!”
赵乃大元金王朝的国姓。
能跟这个姓沾上边的人,非富即贵。
怪不得一个小小的茶楼能布置的这般雅致!
只不过,小小的六里镇,怎么会有赵姓的贵人住着?当真有点不可思议。
陈婉容仔细打量着他。
他虽是穿着一身素色衣衫,但料子质地却是极好。束腰的白色缎带,看似普通,上面却缀了个仙鹤文饰的玉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