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车祸，我的男友记忆出现了混乱。
齐昊将我记成了杀害爱人的恶毒妹妹，恨了我三年。
他让我在冬夜里等了他三个小时，直到雪落了满头。
晕倒的那一刻，我看见他扑过来抱住了我。
他好像爱上了作为恶毒妹妹的我。
可我却不爱他了。
1
北城的冬天很冷，尤其是降雪的夜里。
我站在酒吧门口的台阶上，哪怕有厚厚的棉服，可裸露在外的皮肤接触到冷风还是痛的要命。
齐昊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被外面的冷气刺的皱了一下眉头。
他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我，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怎么还在这？」
我想开口，可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嗓子干的厉害，雪化成的水透过帽子渗进头皮，我的视线逐渐模糊。
「别卖惨了，苏黎。」齐昊冷冷的看着我，他的眼神比雪还要冷。
路灯照在他身上，暖色灯光形成鲜明对比。
如同卖火柴的小女孩在火光中点燃了最后一根火柴，恍惚中，我看见他突然变得年轻了很多，少年站在灯光下，嘴角扬起笑，眼神中满是心疼，「宝宝，怎么穿这么少，下次去车里等我就好了。」
「外面冷，我们回去吧。」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拉起了我的手，周围的寒冷消失了，我扑进了他怀里。
远处有人喊我，声音焦急而又熟悉。
可我实在是太累太冷了，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2
「苏黎，苏黎？」
睁开眼，对上齐昊有些担忧的眼神。
我这才意识到，我趴在钢琴上睡着了。
「你怎么在这睡着了？」他将我横抱而起，胳膊起来的弧度带起钢琴键杂乱的声音。
头有点疼，我揉了揉眉心，齐昊的面庞看不真切，钢琴谱上的旋律熟悉又陌生。
「有比赛也不能这样练琴啊。」
齐昊将我放在床上，语气中的委屈像个等待摸摸的小狗。
我有些愧疚，这些日子确实冷落了他不少。抬手摸上他微卷的发，柔软的手感很好，他眯起了眼睛。
「对不住啦小齐。」我忍不住弯了弯眉眼，「那我今天就不练琴了，专门陪你好不好？」
齐昊的眼睛亮了一下，可随即又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刚刚都在钢琴上睡着了。」
「等你比完赛，再陪我。」
他替我盖上了薄被，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窗帘遮光性很好，拉上以后屋子里如同夜晚，一片安静中，我闭上了眼睛。
他最近总是神秘兮兮的，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3
再次睁开眼，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齐昊坐在椅子上，看向我的目光复杂。
「为什么我会担心你？」
他的眼神里带着复杂，却又含着难以掩盖的担忧。
我苦笑一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梦里的一切仿佛就是昨天，可现在已过三个盛夏，转眼又至寒冬。
时间过得真快啊，这是他忘记我的第三个年头。
我的男朋友出了车祸，在他准备和我求婚的那个晚上。
医生说，他的记忆出现了混乱，不能受到外界的刺激，于是，这三年里，我和他的朋友们一起为他演戏。
他将我记成了爱人的妹妹，而他的爱人死在了一个雨夜里，被她父亲的情人杀死。而我，则是在一旁袖手旁观，没有报警，冷冷注视着这一切。
他恨我，认为我是杀害他爱人的帮凶，这三年对我一直都是恶语相向。
见我不说话，齐昊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然后叹了一口气，「外面那么冷，你就不知道在车里等我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抬头，似乎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
或许是我的目光过于炙热，齐昊别过了头，有些变扭道，「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这么听话，难怪会被人欺负。」
我沉默着低下了头，心脏疼的厉害。
他好像忘了那个在虚幻中而生的我。
4
出院以后，齐昊和我一起走在马路上。
红绿灯闪烁，他下意识牵起我的手，走了两步后，我们俩都一愣。
从前，他总牵着我的手，把我当做小孩子去宠，可失忆后，他再也没有主动牵过我的手。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眼里的惊诧几乎要溢出来，可我却不敢和他对视。自从他出车祸后，过马路成了我的噩梦，车辆来往间，我左盯右看，走过了马路。
出乎意料的是，齐昊并没有松开我的手。
「为什么，这一幕这么熟悉呢？」
他看着我，眼里满是不解。
因为我们以前经常这样走。我张了张嘴，这句话却不能回答。
他有些失望，看着我的目光又逐渐变得冰冷。
「苏黎，养条狗三年了都有感情，更何况是人。你不说话，是因为也知道这个答案吗？」
他的话像利刃，扎的我内心千疮百孔。
这句话似曾相识，似乎，齐昊以前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
5
齐昊刚出院那天，我领着他过马路回家。
鲜血染红的斑马线似乎还在眼前，我紧张中不顾他的厌恶牵起了他的手。
「苏黎，你要不要脸。」
被推倒在地上的时候，腿擦破了一大块，皮肉鲜血混着泥土，疼的我额头冒汗，可都比不上齐昊的那个眼神。
厌恶，冷漠，反感。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对我露出这个表情。
「疼……」我忍不住小声道，带着哭腔。
齐昊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那你冷眼旁观你姐姐的死时，有没有想过她也会疼？」
一瞬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没有姐姐，也没有这样对待过任何人。
见我不说话，齐昊的冷笑了一声，「既然你那么喜欢我，不如当一条狗留在我身边吧。」
我愣住了。
那一瞬间，我终于意识到，齐昊在恨我。
他恨我伤害他记忆中的挚爱，又恨我长了一张和他挚爱一模一样的脸。
可他应该恨我的。
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出那场车祸。
6
他把我领回我们的那个家，却让我住进狭小的杂物间。
那间杂货间堆满了我曾经上学期间的一些小玩意，还有琴谱。
我不明白，他那么恨我却还让我留在他身边，是为什么。
是为了那张一模一样的脸，还是潜意识里希望我一直陪着他呢？
杂物间只有一架小灯，冬季寒冷，夏天闷热。
夏天蚊子在黑暗里飞舞，我蹲在地上，空调冷气顺着门缝溜进来，却没什么效果。后来，我
直接躺在了门缝边，只有这样，那个夏天才不那么难熬。
齐昊从未限制过我的自由，因为他知道，我不会走。
躺在地上，我看见客厅的灯熄了，后来，有阳光照了进来，在那黑暗的两万一千六百秒里，
我在想，如果那天我没有多此一举的跑出去等他，那我们现在，大概已经穿着婚纱和西装，
走进婚姻的殿堂了。
我相信，齐昊总有一天会恢复记忆，到那时，我要抱着他，告诉他我受了多少委屈。
我不怪他现在的所作所为，这是我欠他的。
我会一直等，一直等，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7
「你要不然，从杂物间搬出来吧。」齐昊看着我，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
「医生说，你最近太累了，所以才会晕倒。」他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屋外树上堆着薄雪，
树叶隐约冒出新芽，那是冬天最后的一场雪。
「好。」
我的东西很少，只装了一个背包。
他带我走进曾经住过的屋子，房间干净整洁，看来他一直没有忘记收拾。
再次走进这个房间，看阳光透过窗照进来，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自从齐昊失忆，我再也没资格踏进这个屋子半步。
赤脚踏进木地板的，齐昊又皱了皱眉。
「把袜子穿上。」
我有些惊喜，这是齐昊第一次主动关心我。
蹲下身子，门旁立柜最下方放着我平时穿着的袜子，那是齐昊之前怕我着凉特地放的。
「你怎么知道……？」
千百次为了圆上他失忆的漏洞，如今我已能迅速的找好借口。「我曾在姐姐家借住过。」
我看着他，齐昊的眼神闪露过片刻迷茫，他沉默着看我，过了好久，「苏黎，我们就这样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担心你，想起你，我对不起你姐姐，可我控制不住。」
后来他说了很多话，可我都听不清了。
我以为他是快想起来了，没想到是他变心了。
这只过去了三年。
8
「陪我去放孔明灯吧，就当是祭拜我的姐姐，也是我们新的开始。」
心里还带着最后一丝侥幸，我用力咬着嘴唇，控制眼泪不肯流出。
齐昊思考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时候，我听见他说，「好。」
恰如平地惊雷起，那一刻，我突然发现自己不爱齐昊了。
或许是这三年里无数次的刁难，无数次受的伤，再加上今日的言语，再深沉的爱也抵不过时间的腐蚀，消磨到了最后，仅剩下空空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