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狼撕咬搏斗时,他像是突然清醒,磨断绳子,拿起村民抬贡品的扁担,胡乱耍了一通。
凶恶的黑狼最终打跑了前来夺食的狼群,也许是吃饱了,并没有再管他,而是拖起一只野狼的尸体,离开这里,往大山深处走去。
他并不觉得怕,只是看了一眼山神庙,从这里向下望,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那个村庄。
爹死了,他的娘亲为了嫁人,不要他了,他恨,恨透了娘亲。
他跟着黑狼,往大山深处行去。
暮色入林,他站在林间,四周没有光亮,也没有声音。不,有声音,那些咝咝的,爬进女孩衣服里的,带花纹的,冰凉的……他双手抱头,惨叫,大哭。
他吃过动物们吃过的蘑菇,摘虫子咬过的水果,住在长满茂盛野花与萱草的洞里。
与他为伴的是一只又凶又坏的黑狼,经常呲着牙吼他,他蜷缩在石洞里,死也不走。
有次他吃了有毒的蘑菇,上吐下泄差点没死过去,还遇上过老虎,腿上被抓下一块肉,流着血蹲在树上一天一夜。
山里的夜晚真可怕,连风扫树叶都能听见。
他讨厌夜晚,天光让人觉得安全。
山中无岁月,可时间却一直在流逝。他慢慢的长大,猎到了许多猎物,那头黑狼经常将他才剥完皮的猎物,偷偷拖走。
他会指着它鼻子大骂,它也会呜呜地对骂。
后来黑狼生下了七八只幼崽,黑的、浅棕的、深灰的,带杂毛的,各种颜色都有。
这些小家伙长大后,会跟着他把猎物赶进陷井里,然后他剥皮,取走自己需要的,它们就开始进食。
他救过困在山中采参客和猎人,为他们指明出山的路,从死人身上拿走过武器。
他在山中最后的岁月,是他猎杀完一头成年老虎后——
那日,他正在剥皮,山中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群数十人,身穿白衣轻甲,马儿都是极为神骏的骠马。
他隐在树丛里,只见遍地萱草,野花遍地盛开,绿草花海之中,一个人正以绳索套取野马。
衣袂飞扬,如同月夜之下魔鬼的影子,畅若疾风。野马长嘶,惊动狼群,那人抬头向这边望来。
“那是什么东西?”那人抬手一指,周围数十人望过来,看见一片茂盛的树丛。
人群向这里逼近,他躲入石洞中,有人惊呼:“是野兽!”
他拿起弓箭,仔细聆听外面的脚步声,可并没有什么脚步声,眼前强光突来。
他一惊,手中的箭已离弦,那人伸手接住,拨开树丛,两只指头拎起小小的他。
“这是个什么东西?”手里毛绒绒的一团,表情嫌弃,声音却极其动听。
这样近的距离,他看见了柔软轻薄的黑衣,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衣料,上面还带着精致的暗纹。
有人不确定道:“孩子?还是野兽?”好像是个孩子?
真脏,那人一脸嫌恶地拎远,随手扔给侍卫:“把他送去暗室,若能活下来就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