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渊并不是一个因为这点小事便动怒杀人的人,从过去到现在,不知道多少人与他为敌,破坏他的计划,他也不过仅仅按照自己的需要行事。
从未有一刻,他是像现在这般,心中凝聚着明确清晰的杀意:“你若不出现,你私逃出宫这事,我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泽兰微微一笑道:“我从小就向往风,自由自在的风,也渴望成为风。”而风是无拘无束的,自然也不会任人摆布。
前半生,她为保恩师性命被迫听从德王后的命令远嫁南朝,在南朝后宫她还必须时时刻刻听从萧渊的秘令。
那段步步为营的时光,她再也不愿意去回首了。
如今……她唯一牵挂的师父已然离世,她便再也不会被任何事物所束缚了。
泽兰的神情明显的告诉了萧渊:再无多说的必要。
他垂下眼眸,手抬起来按住剑柄,他甚至不再尝试对泽兰要求,令其主动提前离开,因为方才她已经给了答案,眼下即便他再说什么,对方也不会屈从于他的武力而答应。
泽兰纵然柔弱温和,却也并非软弱可欺,她不会迫于萧渊的威胁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泽兰轻叹一声,先一步唤出暗卫,她在离船之际,便带上了暗卫:“我是该怨恨你狠辣无情,还是该感佩你知我甚深,知道我不可能因你改变主意呢?”
两人俱是十七八个玲珑心窍,萧渊知道泽兰不会屈从,泽兰也知道萧渊的来意,以及他不再劝戒的原因。
此刻,任何话语在他们之间都是最多余的东西,因为只需一个神情,一个眼神,他们便能了解对方意欲何为。
泽兰感慨地想起,两人初次相见时,她便对萧渊的智谋佩服不已,萧渊也是知她甚深,他们本不该是敌人,可是又是为了什么,让他们此刻杀机交逼呢?
因为南子凉?
是,也不是。
南子凉只是诱因,真正本质的东西,恐怕还是两人骨子里的不同。
纵然一个温文尔雅,一个云心月性,可萧渊是孤高的,他要求自己能掌控住所有的一切,而泽兰的随性则令她不愿为任何事物所束缚。
泽兰并不清楚萧渊的武功强大到何等程度,只能从过于的记忆中隐隐感知,他既然敢只身前来,应该是有了完全的把握。
此时在她面前的,或许只有死路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曾畏惧。
从过去到现在,泽兰从未真正畏惧过什么,她依从自己的本心,她要自在地活着,纵然是死,也要自在地死去。
萧渊的剑迟迟没有出鞘,尽管来此之时,他早已明确了目的,可是临到眼前,却反而迷惘起来。
他分明想杀泽兰的不是么?又怎会如此迟疑?
他在顾忌什么?
倘若杀死什么人,必然要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可是这一回,他心里竟然浮现模糊的恐惧感。
倘若,真的杀了泽兰……
也许,会出现什么他不愿面对的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