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终究还是疼爱江琊的,即便身子不适,也还是出来给阮南舒求了情,说是这件事情不怪两个孩子,他们也是关心自己。
而皇帝现在满心都是被算计的怒火,以及对皇后的在乎,也顾不上其他,让太子、太子妃,阮南舒与江琊都在偏殿之中休息了一晚。
中宫有什么事情,消息很快就能传出去。
彼时三公主也在贵妃宫中,半夜就去贵妃那儿传递了这个“喜讯”,母女二人可算是高兴了一番。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没脑子?她倒是会自寻死路。”三公主嘲笑说道。
贵妃却笑不出来,翻了自家女儿一个白眼,心觉她也没什么脑子。
“眼皮子浅的东西,你就只能看见那阮南舒倒霉?皇后那儿有了一个真孩子,以后谁还看咱们宫里这假的?”
此言一出,三公主面色也凝重起来,甚至还带了几分抱怨。
“不是儿臣说您,庆平侯与舅舅做了那些事情,由着他们自己解决便是,何须母妃您得了消息假装有孕,来让父皇心疼?”
贵妃瞪了三公主一眼,“你知道什么?你舅舅让那种东西在市面上流通,钱虽没少赚,但若闹大了影响,还不又是一个叛国罪?!”
提及叛国罪,三公主就不由想到了阮南舒和江琊,不屑的撇了撇嘴,“那算哪门子的叛国抄家?父皇就是太仁爱了些,换做先皇,谁敢叛国必定连家中的一条狗都被掏出来杀了,还能留个活口让他娶妻不说,更让他做官、随意出入皇宫?”
就算日常争宠为的只是利益与地位,但贵妃对皇帝还是真心的,自然不允许自家女儿这么说他。
当下板着一张脸训斥道:“正是因为你父皇仁慈,所以才从先皇手上抢了这皇位。你以为江家的下场很好?那可是死了全族,连死后都没处可葬。”
“那留一个活口也很好了!”
贵妃与这个女儿说不通,但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孩子一直比自己要心狠太多。
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少说江家了,如今咱们最需要担心的,是皇后的那个孩子。”贵妃咬着下唇,明显是十分不甘心的模样。
“也怪本宫这肚子不争气,生了你和你二哥那个蠢货,若是能得一个聪慧的儿子,这太子之位岂是她的儿子能坐上的?”
听得此言,三公主也十分不忿。
“就是,若非二哥蠢笨,就凭咱们的家世,还愁母妃没法夺得皇后之位?她背后仰仗的都是有军功的世家,但现在太平盛世,哪里还需要打仗?父皇应当更注重舅舅这样的文官才是。”
母女二人就着这个问题,倒是达成了一致。
三公主仔细想了想,还是小声对贵妃说道:“不论如何,皇后的那个孩子都不能留。她年岁那么大了,肯定怀不稳,咱们只要小小地用个计,那个孩子肯定保不住。”
贵妃自是早已动了这个心思,咬咬牙,最终还是与这个不太有脑子的女儿谋划起来。
却不知这天晚上,还有一波人正在查她们。
玉京膳房即便是在皇都,也算是赫赫有名,再加上最近出了不少新菜与饮品的缘故,来往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特别是那酸梅汤,因为风味独特的缘故颇受好评,三公主还是用了自己的身份,才能每日拿上一罐,送入宫中。
皇宫的人一查,那方子里头果然加了山楂,再问了问三公主这两个月来买的频次,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好,好得很!”皇帝一瞧,便是摔了册子,喊道:“立刻将太医院院正给朕叫来,再派人押送三公主与贵妃来议政殿!”
手下的人迅速去请人,动作之快,甚至都没让贵妃在皇帝身边留的线人找着空去通知一声。
于是母女二人半睡半醒的,就被带到了议政殿。
三公主脾气不好,一路上骂骂咧咧,到了殿前还在叫嚣。
“你们放开本公主,贵妃娘娘现在还有身孕,惊吓到了她,你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皇帝见到三公主如此耀武扬威,心中一阵厌恶。
但他一言不发,只威严地坐在主位之上。
殿中已经跪了阮南舒和江琊,可看他们等候在旁,估计不是这场问询的主角。
贵妃心中咯噔一下,只觉现在的场面对自己不利,立刻软了身子叫肚子疼。
“疼的正好。方院正,去替她诊脉!”
此言一出,贵妃就不由傻了眼。
她慌忙收回自己的手,对皇帝说道:“臣妾平日都是让高御医来看诊的......”
话音未落,就注意到皇帝投来摄人的视线。
完了,现在全完了。
贵妃一时之间心急如焚,只觉得自己大限将至。
只期望于皇帝能够顾念家族,莫要跟自己计较才好。
方院正刚探上贵妃的脉搏,便觉得不对,一时之间紧蹙眉心,似是难以置信一般,又仔仔细细地查探起来。
但是得出的结果,仍旧是一样的,方院正直接就吓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方院正,诊断出什么了?”皇帝冷声问道。
方院正赶紧跪在地上,支吾着说道:“贵妃......”
“但说无妨。”
“贵妃的脉象并不是喜脉,可能是误诊。”
说出这话,他自己其实都不甚相信,毕竟能进太医院的都是医学之上的人才,如果连最基础的喜脉都诊错的话,那也不用当这个医者了。
可他都能知道的道理,皇帝如何不知?当下面色阴沉地看向贵妃。
“你有何解释?”他冷声问道。
贵妃忙膝行向前,自下而上祈求地看着皇帝,“妾身不知道,妾身真的不知道。一定是高御医误诊了。妾身已经有了足够的恩宠,好端端的,为何要假孕呢?”
以她的身份,确实不必再争宠,就能一辈子高居贵妃之位。
但正如丞相不作妖,他在朝堂上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般,人都是不满足的,他们总想要更多的东西。
“因为你想让朕看在你有孕的面子上,不处理你家中那些腌臜事情!”
“砰——”地一声,皇帝猛地拍在桌上,上面杯盏落地, 溅起一片狼藉。
贵妃被吓了一跳,但想起自己可能会遭到的责罚,只能是抱紧了皇帝的腿。
“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臣妾什么都不知道,望圣上明察!”
“你不知道?”皇帝冷哼一声。
“你家中贩卖罂粟,致使毒物在我大渊横行霸道,险些酿成没过的灾祸。这一点,你竟不知道?”
贵妃一下便慌了,她满眼惊惧与难以置信,也不可抑制地慌乱起来。
“不会的,哥哥绝不会这么做的,圣上切莫听信小人之言,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她说着,看向阮南舒与江琊,便朝着他们扑了过去,“都是你们,都是你们乱说,栽赃陷害!”
阮南舒离她最近,眼看着就要被抓住,朝旁侧了侧没敢回手。
但江琊却直接一脚过去,扫过贵妃的腿,让她摔倒在地。
太子则在外面慌忙喊道:“来人!护驾!”
侍卫们蜂拥而入,即便贵妃位高权重,还是被他们按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她像是真的不知内情,还在跟皇帝求情道:“哥哥真的不知罂粟能造成这么大的灾祸,他只是想赚点银子贴补家用,绝对没有私心,求圣上明鉴!”
“贴补家用?”皇帝怒极反笑,“朕自问对你不错,对你家中也不错,何况他已经是丞相,若连他都缺钱,朕的朝廷,岂不是人人都吃不上饭?!你们不仅不知感恩,还做出此等背叛之事,让朕如何饶过你们!”
贵妃被他吼得已不知说什么,才能将家中开脱出来。
旁边的三公主更加着急,忍不住上前求情。
“只是几株草药罢了,谈何灭国?父皇切莫听进谗言,让重臣寒心啊!”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仿佛就在皇帝的心窝子上捅。
不由自主地,他想起了被陷害的江家。
满门忠骨,葬送在了冤告之中,皇帝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深觉愧疚难当,百年之后无颜面对江家众人。
这也将是他在位数十年中,最大的污点。
“朕最后悔的, 便是听了你们的谗言,把江家害到此等地步!”
说罢又是一巴掌扇在贵妃的脸上。
“将贵妃贬为庶人,与三公主一同押送大牢听候处置,高家涉嫌者也一应捉拿归案,严加查供,按罪论处!”
此言一出,便是一点转圜的余地也不给高家。
贵妃早已被打蒙了,此时甚至忘了继续求情,而三公主那骄纵的脾气,还真骂骂咧咧地被拖走,加剧了皇帝心中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