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原小说,到这段时间与他们相处,阮南舒是深知他们不要脸的。
但即便知晓,此时耍到面前来,也是叫人气得够呛。
阮南舒把托盘往旁边重重一放,嘴角轻扯,便没好气。
“我寻思着这院子里还没养狗呢,怎么两位伯父和父亲就得了消息,过来蹭饭呢?”
“你!”阮益贤身为长子,自认有几分威严,怎愿被如此羞辱?
他的巴掌立时就扬了起来,可还没落下去,阮老太爷就猛一拍桌。
“南舒,不可对长辈无礼!”教训完,他的语气便明显更高几分,“至于你们,赶紧滚回去,这儿没做你们的饭。”
阮益德吊儿郎当的,“这可不行,在阮家的时候都是大厨房做饭,食材的采买也是公中出,怎么现在倒是要各吃各的了?真要如此,不如分家算了。”
在这个时代、特别是老一辈的人心中,分家是家族破碎的开始,若无断亲之仇,都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阮益德明显是在威胁,而阮老太爷也是气得脸色黑红。
阮南舒终归看不下去,没管二老对于礼数的看重与执着,嗤笑一声。
“往日衣食住行确实是公中出,可那会儿您三位的月例可有八成都交在家里,这才有了公账一说。你们硬要在东苑吃饭也行,上交银子,我自然能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
三人自是不依,这回是阮益良开口,“公中的账都给爹买命去了,我们吃两口饭,难道他还能跟我们计较?你这死丫头当真会挑弄是非!”
话音刚落,阮南舒明显能感觉到阮老太爷的身体轻颤。
这个一生为家庭鞠躬尽瘁的老人,终还是为自己的冤屈牵连了家人而愧疚难过。
阮南舒心疼他,却也觉这一切都是他过分溺爱,咎由自取。
但她毕竟更厌恶这三兄弟。
“没有祖父祖母,伯父与父亲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未可知。给乞丐施以一粥一饭,都能收到赤诚的感恩之心,到了您三位这儿,竟成了理所应当?”
“你知道什么!我们的银子那都是自己挣的!”
“这话二伯跟我说说便罢,传出去,别叫人笑掉大牙了。”
阮南舒掩唇一笑,但眼中寒芒,却是分毫不收敛。
“我今儿把话放在这,东苑的食肴谁敢多动一下,我必定亲自上门讨要银钱。伯父与父亲是见过我手段的,到时候若闹得不好看,还望三位长辈海涵。”
此言一出,三人皆想起当日阮南舒踹门搜钱的事儿。
他们咬了咬牙,终究气愤而归。
“别管他们,咱们吃饭。”阮南舒给二老递了筷子。
浓白的鱼汤味道鲜美,肉质细嫩;竹笋脆爽,浸润了鸡块的鲜香;青菜味淡,丝丝清甜,最是清口解腻。
可即便上这样一顿饭,二老还是吃的没滋没味儿。
“碗盘让你祖父收拾去,你跟我过来。”阮老夫人语气严肃。
大渊朝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家中大小事务,男方一贯不太插手。
二老刚成婚、阮老太爷还未平步青云的时候,便做过多少家务,何况现在?
所以不光他自个儿愣住,阮南舒也有些惊讶,“要不我先去收拾了,再来听祖母训话?”
毕竟就算在现代,也没有小辈在场、长辈干活的道理。
谁料一向守礼的阮老夫人却道:“让他去!他还没老到碗都拿不动的地步!”
阮老太爷被声音一震,恍惚间好似回到四十多年前,被这青梅媳妇拎着耳朵骂的日子。
刻在骨子里的反应让他猛地站起,慌慌张张地开始收拾。
阮南舒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与怀念——
前世她的父母,便是如此恩爱。
将她叫出去之后,阮老夫人却没有立即训话,而是让她分别找来阮益淑、阮拂玉、阮尧泽和阮鸿思。
等人到齐了,她才开口。
“我们年岁大了,许多事情分身乏术,也是时候将掌家权交出去。奈何我这三个儿子连带媳妇都是拎不清的,唯有益淑你还算有点脑子,又有操持家事的惊艳。”
一听这话,阮益淑就觉得头疼。
“娘你也知道,从小因为我是女子的缘故,兄弟便不把我当一家人。嫁出去之前我尚且做不了他们的主,谈何掌家?怕是他们能闹翻天去。”
“我知道,但我也没有让你顶事儿的意思,只是想你从旁辅佐,也算周全。”
说着,她将目光看向年岁最大的阮鸿思。
后者也赶紧道:“孙儿只会死读书,对家中事尚且一概不知,实在难当用处。”
阮尧泽接言:“我与大哥一样,对家中事务知之甚少。”
他们话中真诚,之所以推脱,怕是真觉得无法胜任。
阮老夫人点点头,也不强求,转而看向阮南舒。
这一次,她的态度就明确了。
“南舒是个可造之材,也镇得住众人,我今儿定她来掌权,你们可有异议?”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皆表示同意。
毕竟从阮家落难,他们已经对阮南舒的手段心悦诚服。
可阮南舒却是哭笑不得,“祖母高看我了。我的脾性您也是知道的,若与他们一言不合,我是真会大打出手不留情面。我不是推辞,只是觉得祖母应当不想家里鸡飞狗跳,难以安宁。”
这倒是实话。
阮南舒前世,对自己的亲伯父伯母都能不留情面,更遑论是这些假亲戚?
可以说若不是挂念着二老对她的好,她早就掀翻了天。
“这倒也是。”阮老夫人丝毫没替她找补,想来是深以为然,“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