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萤,住手!”阮清安喊了一声。
小女孩立刻就停了挣扎,任由阮南舒将自己口中的栗子壳抠了出来,满眼泪花,皆是不舍。
阮南舒的眼眶也微微红了,再看那些一口气喝完粥、拿热切眼神盯着篮子的女孩们,她心中更是闷痛。
于是将篮子递给阮清安,嘱咐道:“给她们一人拿五个,剥了壳吃,吃多了不好消化。”
阮清安点点头,却没有帮忙分配,而是让她们自己拿。
就见女孩们虽然蜂拥而上,可一人确实只拿了五个。有不小心多拿的,还又依依不舍地放了回去。
分明这么听话,却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剩下的要不要我送去二姐姐那儿?”阮清安问。
“不送了,你们自己留着吃。”阮南舒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这个情况,你没跟你二姐姐说吗?”
“说了,二姐姐估计也跟柳姨娘提过,只是家中琐事太多,她无暇顾及,我也不想让她为难。”
看来阮拂玉那边确实有疏忽。
“你跟我去一趟东苑,将这事儿原原本本地说给祖母听。”阮南舒道。
且不说阮清安是当事人,就说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自发地承担起了照顾妹妹们的责任,所以阮南舒一说,她便答应下来。
老夫人中午难得没有午睡,打算去外面转转,散散心。
谁知两个孙女过来,将这件事情一说,再领她去看了几个骨瘦如柴的孩子,当即也是震怒。
“毒妇!真是毒妇!”
她一脚踹在刚到的柳姨娘身上,硬生生踹的她踉跄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夫人饶命,妾身也是迫不得已的啊!”柳姨娘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委屈哭诉道:“咱们院里九口人,实在是快揭不开锅了!”
“胡扯!且不说你院子里的分例给的最高,就算真的揭不开锅,你们为何不一起喝米汤?自己吃肉吃饭,倒让孩子们吃残羹冷炙,你真是好狠毒的心!”
“妾身没有!便是老爷有时候都只能吃一些剩菜剩饭,这在村子里何其常见?老爷都能吃得这个苦,怎么这些庶女就吃不得了!”
听她这一番理直气壮的解释,阮清安先上前一步,将女孩们挡在身后。
“姨娘别一口一个庶女,好似咱们身份有多低下,二姐姐也是庶女,我怎么没见她和我们吃的一样?”
“你住嘴!”柳姨娘愤恨地瞪着她,“亏拂玉事事都还能想着你,你就是怎么回报她的善意?”
此言一出,阮清安反驳不得,甚至咬了咬唇,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阮拂玉。
趁她沉默的工夫,柳姨娘又膝行向前,跟老夫人求饶道:“哪个母亲能没有私心?妾身不过是偏疼自己的孩子一些,也没让她们活不下去啊!老夫人就饶了妾身这一回吧!”
“让你管四房,就是让你一视同仁的,否则要你何用?!”
“我凭什么一视同仁?”柳姨娘也不求了,当即站起身来,像是压抑的怒火突然爆发,“人家一视同仁,至少还担着个嫡母的名分,我算什么?我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妾室,我凭什么对这些孩子一视同仁!”
这么多年没能转正,一直都是柳姨娘的心头之痛,所以她的心态也随这份执念出现了扭曲。
这也是为何阮家被抄家,姨娘们全都跑了,就只剩下她还陪在阮益德身边。
阮南舒突然觉得,若让她当主母,或许她真的能照顾好这五个孩子。
岂料刚将这个想法说出口,就遭到了老夫人的极力反对。
“你娘临终的时候我就答应过她,只要我活着,就不会允许柳氏做正室。何况阮家也不需要这样阴毒的嫡母!”
阮老夫人越说,越是心中恼恨。
她一挥手,对晚淇晚浓说道:“将柳氏丢出去,自此逐出阮家!”
柳姨娘一听,还没等晚淇晚浓上前呢,便已经情绪崩溃。
“你们招惹了我,就休想将我扔出去!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你们阮家,日日盯着你们!”
她四下张望,竟是一头撞在柱子上。
“娘!!!”
阮拂玉一进来,瞧见的便是这般景象,当即大喊一声,扑了上来。
鲜血顺着柳姨娘的脸染红了衣襟,她的眼泪也融入了血中,加速嫣红痕迹的流淌。
“是娘对不起你,给不了你嫡女的身份,一辈子都得仰人鼻息而活,现在还要丢下你。可娘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娘只能去死了。”
说罢头一歪,昏在了阮拂玉怀中。
“娘!娘你醒醒!娘!”阮拂玉大哭,朝后头喊道:“去请大夫啊!”
映夏却已经傻在了原地,还是阮南舒让晚浓速去速回,才没有耽搁伤势。
“头上只是皮外伤,并未见骨,敷药养养就行。至于昏过去,应当是急火攻心、血气逆流所致。”
李郎中诊断之后,给出结论。
阮拂玉一直紧绷的心弦这才松懈下来,摇晃了一下,差点就没站稳。
“那有劳郎中了。映夏,你去送送。”
“是。”映夏领命,送李郎中出去。
一直等在这儿的阮南舒也准备走,奈何刚踏出两步,就被阮拂玉捉住了手臂。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她问。
相比平时,那双眼中已经没了笑意,反倒是提防与审视更多一些。
阮南舒叹了口气,却没有为自己辩驳,“祖母是我叫来主持公道的。对于妹妹们的照顾,柳姨娘确实有很大的疏忽。”
这一点阮拂玉没法反驳,但并不代表她心中就没有气。
“那你就不能提前和我商量,一定要闹到这个地步吗?”
阮南舒也火了,“跟你说有用吗?清安去和你提了那么多遍,妹妹们不还是挤在一个屋子里,吃着残羹剩饭?你只顾你自己,何曾管过她们的死活?”
“那你就不是只顾自己了?”阮拂玉厉声反问,随后冷笑一声,“原来什么姐妹情深都是假的,你我终归一嫡一庶,做不了亲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