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最后还是留了下来,没有被赶出家门。
但是这日的争吵,还是打破了阮南舒和阮拂玉之间的平和,使她们暂时冷战起来。
“二小姐那边不愿意放人,说是柳姨娘虽然病了,但她会把其他小姐们都照顾好,就不劳小姐费心了。”
晚浓去接人遭到了拒绝,回来将话一传,果然见到自家小姐露出满面愁容,烦躁地趴在桌子上。
“其实在奴婢看来,把其他庶小姐们交给二小姐照顾,也并不是一件坏事。毕竟二小姐和柳姨娘不同,她是真的心善。”
对晚浓这一番劝说,阮南舒心中又何尝不明白?
书中曾用大片笔墨描写过女主的善良,在这几日接触下来,也明白她确实是个纯善之辈。
可她当时就是脑子一热,张口便怼,着实没想过说完话的后果是这样。
思来想去,阮南舒又叹了一声。
晚淇和晚浓见她愁眉苦脸的,对视一眼,到底还是没有再劝。
哪知不多久,阮尧泽便来了,说是门口有村长派来的人,指名道姓要见她,旁人转达还不行。
“看来是来者不善啊。”阮南舒冷哼了一声,心想自己正愁没处撒火儿,这人倒是送到眼前来了。
于是起身,气势汹汹地过去了。
“这么大的事儿,村长就派了一个毛头小子过来,这能给什么公道?”
到了前院,见到来人那不安分的目光,阮南舒便没好气。
那人起初还被阮南舒的容貌和身段惊艳了一下,目光带着赤裸裸的打量,此时一被横眉冷对,便觉得她不识抬举。
当即就高傲起来。
“这等小事,我来解决也就够了。”
“小事?”阮南舒嗤笑,拿了个凳子往那儿一坐,“怎么个小法,说来听听。”
来人听他这么问,脸色这才有些难看。
但想起村长的叮嘱,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先前误闯入你家宅院的人,祖父已经教训过了,特让我来赔礼道歉。”
此言一出,气氛停滞了好一会儿。
小院里头静的只有阮南舒一下一下敲着石桌案的声音。
过了半晌,她才问道:“没了?”
情绪被吊着不上不下半天,青年颇为恼怒,扬声问道:“那你还想要如何?”
“前天晚上我便说过,要么见官,要么供出幕后主使,那么多人都带着耳朵呢,不会一个人都没听见吧。”
“听见又怎样?谁规定了你怎么说,就要怎么做?”青年解释到这儿,就已经有些嫌烦了,“我说你差不多就得了,谁家遇到点事儿像你这样上纲上线的?真是麻烦精、搅事精!”
阮南舒都给气笑了,“我搅事?看来小郢村的治理也不怎么样啊,一个个的拿着棍子打上门来,都算是村子里常见的小事儿了?”
“你少拿村子说事!因为你这点任性要求,我祖父昨日回去茶不思饭不想的,差点就病倒了。”
“你这是在道德绑架我了?”
阮南舒也不是个脾气好的,站起身来就要跟他理论。
奈何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村长的意思我们知道了,您先回吧。”阮拂玉说道。
她的态度和气,一下就取悦了那青年。
只见他昂了昂头,鼻孔出气似乎都顺畅了许多。
“看来你们家里,还是有懂事儿的人。”
说罢高傲离开,像一只斗胜的公鸡。
反倒是阮南舒这股子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的,看向阮拂玉的目光也不太友善。
“这事儿有一就有二,不能这么算了。我去找村长评理!”她抬脚要走。
可阮拂玉却喊住了她,用那种无奈又烦躁的语气问:“你一定要因为自己的脾气,将家宅搅得鸡犬不宁吗?”
阮南舒的火气,霎时如同兜头一盆凉水浇下,分明熄了火,却闷得很。
她转头就想与对方解释自己的用意,但阮拂玉根本不想跟她多说,已经走出了好几步。
徒留阮南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越想越是生气,眼圈也红红的。
她一向是那种心中有气,就忍不住要跟人吐槽的性子。
前世有无条件包容她的母亲与外公,她又尚且年幼,抱怨起来毫无负担。
可在外公走后,她无依无靠地过了那么久,早已将这份情绪压抑在心中,此时要她去麻烦老夫人,她也说不出口。
那能找谁说呢?
阮南舒脑中突然浮现一个身影。
随即立刻下了决定,收拾一篮栗子,去了小郢村的边缘地带。
然而不巧,她到的时候,江琊带着肖庞刚准备出门。
“你们要出去啊。”阮南舒垂下目光,一副十分失落的模样。
肖庞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果然就见江琊那古井无波的眼中慢慢变化,对自己道:“跟她说一声,我晚点再去。”
“别啊。”阮南舒赶紧阻拦,“我就是来给你送点糖炒栗子,别耽搁 了你的正事儿。”
江琊却没说什么,只给肖庞使了个眼色,自己朝屋内折法。
“跟上。”
语气是不由分说的霸道,却叫阮南舒觉心中暖暖的。
“说吧,出了何事。”江琊问,
阮南舒其实只是想找个人陪,哪怕有一个可以让她不去多想那些糟心事的地方,也能够得到慰藉。
此时两样她都得到了,便摇摇头故作轻松,“没什么,真就只是想你了,给你送点栗子过来。”
若在先前,江琊或许还会生出“她喜欢我”的错觉来,但现在,他心如止水。
“因为家中的事情?”
他这么一猜,阮南舒立刻如泄了气的皮球,所有的伪装都扒了开来,蔫蔫地垂下头。
“我跟二妹妹吵架了。”
“嗯。”江琊轻应一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看见他这般平静的样子,阮南舒不由问:“你不觉得惊讶?”
“不稀奇。”
“为何?”
“你二人性格不合,纵然融洽,也只是暂且维系的假象罢了。”
阮南舒觉得他说的不对。
“世间本无性情完全相合的两个人,能够维系一段关系,无非是相互包容,相互理解,才能相合。”
“那你觉得,你二人之间是她包容你,还是你包容她?”
这个问题,阮南舒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