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提议一出,就得到了几人的一致通过。
只不过阮尧泽和阮南舒是单纯去瞧热闹,阮鸿思与阮拂玉,则是怕他们闹出什么事儿来,让管制他们的阮益淑为难。
至于阮清安,则纯粹是阮南舒的小跟班。
阮家四块地,这半年来未曾闲置的,也就只有阮老七先前霸占的那一片。
是以从播种开始学习,选择的便是这块地。
一行五人到了的时候,田间劳作的气氛倒还算融洽,阮南舒拉着他们躲在几棵树的掩映后,只探出个脑袋,暗中观察。
“我就说姑姑若是强势起来,伯父他们都翻不出风浪吧,你说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阮南舒拍拍阮拂玉的肩膀,宽慰道。
瞧见此情此景,阮拂玉也是松一口气,跟她一起看热闹。
“瞧瞧那手法,明年的收成怕是悬了。”阮南舒抓出一把盐水花生,边磕边摇头感叹。
阮拂玉和阮尧泽分别从她手中抓了几颗,面上是一样的看戏神色。
“姑姑这次请来帮忙的人,在村子里可是以能干出了名的。有他帮忙,总归不会颗粒无收。”
听阮尧泽这么一说,她才注意到田里还有并不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黝黑强壮的汉子,此时正弓着腰犁地。
分明是九月秋高气爽,他却累的是满头大汗。
“这么卖力,咱们是给了几两银子?”阮南舒问。
“帮忙十天,给一两银子。”阮拂玉回她:“这钱虽不多,但毕竟冬日活儿少,能有进项便是不错。而且他自己说过,因为租了咱家的地儿,他祖母才能安享晚年,所以格外感激。”
这么一说,倒是叫阮南舒想起一个人,“租过咱们的田,还有这般品性的,是不是他们口中那位阮老八?”
“是。他与前些时日霸占咱们家田产的那位是亲兄弟,只不过早年分家闹的有些难看,所以一直也没什么相处。”
“原来如此。”阮南舒点点头,一时之间并未怀疑。
只是瞧着瞧着,才觉得有些不对味儿,“你们说,他总是盯着姑姑瞧做什么?”
几人被她一提醒,也反应过来。
只见阮老八走几步,便忍不住往阮益淑那儿瞧一眼,那眼神怎么说呢……
不算露骨,但也有点东西。
“还真是啊。”阮拂玉欣喜笑道:“姑姑的魅力真是不减当年,我听祖母说,她年轻的时候,可是被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儿呢,若不是……”
若不是后来嫁了个畜生不如的家暴男,不知现在有多幸福。
她未说完的话,大家也都明白其中的意思,一时之间有些唏嘘。
“我以后成亲,他若敢做伤害我的事情,第一回我便不会饶恕他!”阮拂玉愤然。
阮南舒站在她身旁,听见她这番小声感慨,只觉好笑又心酸。
原书之中,赵良锦的仕途越走越顺,众人都赞他与糟糠之妻情深意浓,便是圣上要下嫁公主,他也敢拼死反抗。
却忘了他许诺阮拂玉的,起初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非“我纳了再多侍妾,正室也只会是你”。
变心就是变心,不畏强权也好,坚守名分也罢,都是他赵良锦给自己霁风朗月这一人设的交代。
而阮拂玉,才是在这段爱情与婚姻之中,一直退让的那一个。
“不过还好,赵大哥定不会这么对我,他一向最温和了。”阮拂玉小声庆幸。
这句话,直接就戳在了阮南舒的肺管子上。
她没好气地转头看去,正想劝她清醒一点别上头,却对上那双满含幸福的眼睛。
《锦绣玉章》这本书的大结局,是阮拂玉和赵良锦重回云水县,走过漫漫江南岸,回忆那段赤诚热烈的青涩爱情。
那时的赵良锦已是帝师,实现了自己的抱负,阮拂玉也得偿所愿,做了诰命夫人。
当她以那双染上沧桑的眼睛,再看向故地之时,只剩下浓浓的怀念与怅然,以及那句口不对心的“真是幼稚”。
人这一生的得到与失去,大多都是守恒的,阮南舒无从得知,二十年后的阮拂玉在权衡得失之后,是否后悔爱过赵良锦。
可至少在此时,她是那么幸福。
幸福到阮南舒不忍打破她的幻想。
“行了,知道你家赵大哥对你好,也不必秀到咱们面前来,我们可都单着呢。”
阮拂玉被她说得羞红了脸,“大哥也有婚配,有本事你说他去。”
原本只是将话题引到旁人身上去,岂料此言一出,阮尧泽面色古怪,阮鸿思也是垂下目光。
“我还有事,先走了。”他极力扯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来,只是离开的背影,却是藏不住的落寞。
不知内情的三姐妹面面相觑,最后一致将目光投向阮尧泽。
“你们看我也没用,大哥不让说。”他摊了摊手。
“那就是有内情的意思了。”阮南舒摩挲着下巴,沉思问:“有关那位杨家小姐?”
“你怎么知道?!”
阮尧泽的惊讶脱口而出,等对上阮南舒那“原来如此”的目光,才惊觉自己暴露了。
“自家兄弟姐妹,有什么好瞒的?说不准咱们也能想想办法?”
听了这话,阮尧泽还真有些动摇。
“那我与你们说,可不许告诉大哥。”他说着凑上前来,还真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意思。
“咱们家落难时,大哥就想退婚,保杨家那位的名声。谁知杨家那边先送了信来,不光要退婚,还在信中把大哥给骂了一顿。”
说到这儿,不止他愤慨不已,其余三人皆是恼怒。
阮拂玉则更多了几分愧疚,“那我方才这么说,不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吗?”
“你也不是有意的。”阮南舒拍拍她的肩膀略作安慰,才又问道:“那这事儿,祖母知晓吗?”
“他说不想给祖母添堵,便一直没提。其实我也觉得该让祖母知晓,毕竟杨家也算是她的母族,没道理孙子被侄孙退了婚,她自己还不知道的。”
阮南舒想想也是。
“这事儿确实该知会祖母,但得大哥自己去说才行。先让他缓缓吧。”
阮尧泽和阮拂玉也觉得在理,都点点头,没有提出异议。
谁知刚准备回去的阮鸿思却去而复返,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领了个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