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骤然加快的心跳,在阮南舒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一下就跌到了正常的速率。
紧握的双拳松开,那双眼中原本的紧张,也在顷刻间化为平静。
江琊的目光一如既往毫无波澜,甚至冷哼了一声,带上轻微的嘲讽。
“你自己说了什么,还要我来告诉?”他问。
阮南舒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硬是将今天早上晚浓给她梳好的头揉成个鸡窝。
“你也知道我酒量的,两杯果酒我都能醉,更何况你买的酒度数还那么高?我这不是断片儿、什么都想起来了嘛。”
略带撒娇的口吻,江琊却不为所动。
“自己猜。”
“我要能猜到,我还问你?”她腹诽一声,看样子还真细想了起来。
只不过她的细想,就是在心中问系统。
“就算你不能跟我说准话,提示总能有吧。”她道。
系统沉默片刻之后,好歹给了她一个方向,“建议宿主往酒后吐真言的方向猜。”
酒后吐真言?
她平时对江琊又没多少表里不一,还能说什么“真言”,让他生气?
“难道是……”
此言一出,莫说是江琊,连系统都有些期待,她能不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难道是你退婚那会儿,我跟晚淇晚浓吐槽,说本该只有我跟你退婚的份,哪有你……”
话音未落,就见江琊的脸色更黑,系统也赶紧喊着她“闭嘴”。
“十个要求我答应,具体内容,你慢慢想。”
说罢抬脚就走,半点挽留的机会都没给阮南舒。
徒留后者在寒风之中吹了好一会儿,才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问系统:“我是不是又自爆了?”
系统沉默,并不想理她。
前厅吃了足有一个时辰,阮南舒去的时候,桌上的盘子都被清空,只剩下一堆狼藉。
阮拂玉和阮清安带着两个小女孩在收拾,面上神色不大好看。
“我做的量不少,他们挺能吃啊。”阮南舒卷起袖子上前帮忙,随口感慨。
岂料阮拂玉却一声冷笑,“纵然养猪,这一桌都吃不完。剩下的他们都打包回去了,连一根菜叶都不放过,也不知给祖父祖母留一点儿好的。”
阮南舒还真有些惊讶。
毕竟就算放在一个月之前,还面临抄家的时候,这几位老爷夫人可都没争过剩菜剩饭。
“祖父祖母那儿,我用鸡汤下了点面条送过去了,不必担心。倒是你,怎么火气这么大?”
“我倒是惊讶你真能忍下去,今儿饭桌上若换做是我,他们敢让我嫁给鳏夫,我就敢掀桌子。”
阮南舒有些好笑,“平日看你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还有这种脾气?”
阮拂玉不想理她,只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更大,可见心中是真不痛快。
“好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你也知道以我的脾气,哪能让他做我的主?再说了,今日这顿饭咱们忙活了半天,一把掀翻,不是太可惜了些?”
阮拂玉想想也是,便没再说。
只是瞧着心情还是不太好。
“她怎么了?”阮南舒偷偷问阮清安。
后者往后瞧了一眼,见阮拂玉正在收拾东西,这才小声说道:“方才你们走后,爹又说她了。”
“说什么了?”
“就拿你跟她对比呗,说你慧眼识珠,找了侯爷那样的有钱人,一出手便是四千两。反倒是赵家公子,家中遇到那么大的事儿,就拿出五十两来,也不知是不是真喜欢她。”
“他倒是会说风凉话,当初若非我去他院子里搜钱,他不是更一毛不拔?”阮南舒翻了个白眼,心中对阮益德更加厌恶。
不过她更担心的,却是这样频繁的对比之下,会让阮拂玉与自己离心。
于是走到阮拂玉身边,跟她一起收拾。
“父亲今日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那人一贯都是捧高踩低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说。
阮拂玉手里动作微微一顿,随后自嘲笑笑。
“其实他也没说错。从小到大,除了比你懂规矩一些,我哪里都不如你。以前我还觉得我看人的眼光至少比你好,可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这回事儿。”
阮南舒一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让必定是把阮益德方才的话放在心上了,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
“他就会说一些废话,你听听也就罢了,怎么还当真了?你若真想比较,就找旁人去,我们姐妹之间可不兴这样攀比,太伤感情。”
此言一出,阮拂玉才反应过来。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是我魔怔了。”
看她想清楚,阮南舒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毕竟江琊那边变数太多,赵良锦这人她又实在不喜欢,为了自己的小命,她现在唯一能倚仗的便是阮拂玉。
“往后他再说这话,你就别听了,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赵良锦是不是良配。”
阮拂玉听着哭笑不得,“你对赵大哥怎么就这么大敌意?”
“他若不想树敌,总得将事情做的体面才行。”阮南舒撇撇嘴,却也觉得阮拂玉未必听得下去,干脆摆了摆手。
“反正日子是你们两人过,你觉得好就行。”
阮拂玉应了一声,没和她为赵良锦的事情辩驳。
主仆六人忙活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算将厨房给收拾干净,各自拖着疲惫的脚步离开。
阮南舒回去后,也仰面躺在了床上,不想动弹。
可正当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外头却突然响起了不小的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