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祁岚再未来过乐坊司,我猜他是在专心“对付”温家小姐,或者说,他这次要我置身事外。
林渝来取披风那日是个大晴天,秋阳高照,他踏入楼阁,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抬着些箱子。
他接过披风之后就挪步去了丽娘那侧,跟她说着些什么,但丽娘却是不停的摇头。
最后他走向我,对我说,他想带我走。想让我此后单单弹曲儿给他听。
他目光真切,满怀希冀,我脑海中忽然浮出一计,对他款款笑了。
“好呀。”
丽娘扶额,极不理解我的做法,我给了一个让她心安的眼神,让她收下了那些金银。
我从未想过我会如此值钱。
可我又不在乎这些,我想要的,只是我娘能够陪在我身边……
林渝,对不住了。
我跟他回了林家在京城的府邸,他说带我回家弹曲儿听,就真的只是弹曲儿,半点未有逾越,我也稍稍心安。
就这样在林府待了一月有余,当初冬悄然来临,我终于等到了第二个宫宴。
我仍是进宫弹奏的乐师,只是这次由林渝引荐,到宫门口他便叮嘱我说,让我跟在他身边,免得四皇子再对我下手。
我笑着答应下来,亦步亦趋跟他进了宴中。
祁岚看见我时眼中的惊讶不加掩饰,我注意到,这次宴中有不少女眷,皆是世家小姐装扮,不似后宫中人。
宴上男女分坐,我行了礼就开始弹奏,四皇子看我的眼神似乎要把我生吞活剥,我微微低眉,思考着一会儿怎么混去外院。
我今日进宫,是为了回到当年我和我娘生活的地方找一样物什。
我娘有个旁人不知的秘密,她惯会将一日发生之事记于册中,若我能找到那册子,定然有大用处!
一曲奏罢,我退了下去。
忽视林渝茫然的眼神,按照记忆向故地行去,一路上避开诸多侍卫,当我真正看到那间小院时,还是忍不住的掉了泪。
任心绪飘飞,我摸进屋内,便看见破旧的家具、散乱的尘灰中挂着许多蜘蛛网。
空气流动时我吸入尘灰,呛得我眼睛生疼。我走去我娘床头的小格子,压了压,小格子就吐出本小册子。
还好……还好没被搜去。
我还记得当年娘把这小格子从将军府带过来,我问她为什么带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物件。
“不起眼的物件,或许能保命。”
她终究没保住命……但是不妨碍,宋娬医官的清誉和命,都由我讨回来!
远处西北冷宫方向传来女子哀嚎哭泣,我竟能隐隐约约听见,不知又是哪个倒霉的妃子。
将册子妥帖藏好,我摸出院子。周围一切都很正常,我隐入夜色中并不明了的宫路。
路过冷宫时我清楚听见了那女子的喊叫,声声凄厉,这是犯了多大的罪呢?
当年的季贵妃,是否也像这样绝望过呢?她又该多难过?被自己爱的男人打入冷宫,又有谁能听见她心中的冤屈?
我恍然明白,祁岚,比我要恨的多。
出宫的路多有御林军把守,我只好返回宫宴方向,可我刚转入宴外,便看见了祁岚…和他身侧的女子。
他也看到了我,神色有一瞬的怔忪,我微身行礼,想要躲过去。
那女子也朝我看来,我看清楚了她的脸,很温婉的长相,若我没猜错,她便是温隙之女温窈窈。
“殿下,你认识吗?”
祁岚摇头,“不认识。”
这许是最好的回答吧?我深吸一口气,到了后殿等林渝带我出宫。
或许今晚我就能看清,当年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