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儿子四岁生日。
亲戚们起哄问他许了什么愿望。
儿子拉着我妹妹的手，说：“我想让小姨做我的妈妈！”
老公捏着儿子的脸。
戏谑着说：“乖儿子，眼光真好！”
很快，我就提出了离婚。
让儿子的愿望成了真。
没想到老公带着儿子堵在我的新家门口，“肖潇，我和儿子离不开你。”
1.
第二天是儿子的生日。
早上六点钟，我就起床去做好早饭。
陆浩在床上睡得正香，震天响的呼噜声从门缝里传出来，门口的绿植叶子都跟着颤动。
我拿上帆布袋，出门赶上最早的一班公交。
去菜市场买菜，为儿子明天的生日宴做准备。
我挑着沾满露水的空心菜，问老板能不能送一把小葱。
肖雨柔在这时打来电话。
“姐，借我点钱。”
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四次向我借钱了。
肖雨柔每次都说借钱，可从来没说过什么时候还。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我抬眼看向菜摊上的秤，3.45，正犹豫着开口让老板抹个零。
肖雨柔不耐烦的声音传进耳朵，“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我抿了抿唇，问她，“要多少？”
“我看上了一款包，还差两千，你看着给吧。”
两千是我家里大半个月的伙食费。
肖雨柔的胃口越来越大。
她现在还在读大二，爸妈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高达四五千。
可她每次还是不到月底就来找我借钱。
美名其曰借钱，她却从来没还过一分。
我担心她这么大手大脚下去，很容易经受不住诱惑误入歧途。
“雨柔，钱不是那么好赚的，爸妈工作都很辛苦，你现在在读书，还是节约着点，不然奢靡的习惯一旦养成了，就很难……”
“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肖雨柔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震的我一愣。
“不就借了你几百块钱，你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又不靠你养……”
“对，我忘了。”
她讽刺地讥笑两声。
“你哪里来的钱？你都没工作好几年了，平日里买个衣服都得伸手问我姐夫要钱吧？”
她说完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我站在原地，看着周围人向我投来打量的目光，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2.
好不容易挤上公交车，手机又响了。
我看了眼屏幕上方的备注。
陆浩。
陆浩很少给我打电话。
我以为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侧过身把菜放到脚边，艰难的腾出手接电话。
“一大早的，你去哪儿了？”
公交车停了一下，又上来一批乘客。
我被挤到玻璃窗边，脸几乎要贴了上去。
“你说什么？”
那头沉寂了几秒，传来儿子的声音。
我没太听清，紧接着就听到陆浩加大音量。
吼道：“我问你一大早去哪儿了？！锅里的粥都冷了，你让我和儿子怎么吃？”
我想起早上为了赶上公交车，走得急，可能是忘了把电饭煲的插头插上。
“你插上电，按加热键，热个两分钟就好了。”
不知道陆浩有没有听清我的话。
只听见电话里传来“砰”的一声响，像是陆浩打翻了什么东西。
“算了，我点外卖。”
最近新闻上老是出现外卖卫生堪忧的报道。
陆明宇肠胃不好，我担心他吃了不卫生的外卖拉肚子。
还想说劝陆浩给他热热小米粥。
没等我开口，陆浩就挂了电话。
我回到家，走进客厅就听到书房里传来满是爹妈的咒骂声。
“妈的，你会不会打！”
“你是用脚指头点的操作吗？该死！打他啊……”
我把袋子费力的提进来，拖到厨房。
打开冰箱，把菜全部放进去。
冷冻的虾在地上留下一滩水，我没注意踩了上去。
脚一下子打滑摔到地板上。
裤子全湿了，含着鱼虾的腥臭味从身下传来。
冰冷的水浸入皮肤，冷的我打了个抖。
偏偏大腿又抽筋，我够不到门框，双手按着地面。
接连着试了几次，都因为脚发麻而起不来。
我支着身子，试图向外求救。
“陆浩！陆浩！”
“陆浩！我摔倒了，腿抽筋了起不来，你来扶我一下！”
我连着叫了好几声，喉咙都喊哑了，书房里还是不曾传来开门的声音。
“amazing！”
开心消消乐成功通关的游戏音从客厅里传来，打断了我继续向陆浩求救的声音。
我费力的朝着玻璃门外看出去，终于看到了坐在地毯上玩游戏的儿子。
“小宇，妈妈摔倒了，你来扶我一下。”
陆明宇握着平板，目不转睛盯着屏幕，没抬头一下。
我以为他没听见，又喊了一声。
“小宇！小——”
儿子摔下平板，仰着头看过来。
他眉头紧紧皱着，小嘴向外一撇，不满道：“妈妈，你好吵。”
陆明宇说完就扭头抱着平板玩游戏，连起身向我走一步，过来看看我动作都没有。
我坐在原地，冰冷的水像是瞬间侵入骨髓，冷的我全身都发寒。
那是我怀胎十月生的孩子，我辛辛苦苦把他养大，将全部爱意都给了他。
他怎么会不爱我呢？
我安慰自己，孩子玩心大，可能就是玩游戏上了头，所以才不想理我。
作为妈妈，我哪能真的跟孩子置气。
他还小呢，他能懂什么呢，大不了我以后好好教他就好了。
麻了的大腿一点点恢复知觉，我撑着地面爬起来。
拖着湿漉漉的裤子去卧室换衣服。
经过书房，陆浩拿着水杯打开门，抬头看我一眼。
“你掉水里了？”
“没。”我摇了摇头，加快步子从他身边过去。
他还是嫌恶的皱了皱眉，“什么味道？好臭。”
3.
到了晚上，陆明宇缠着让陆浩给他讲睡前故事。
陆浩约了朋友去喝酒，把陆明宇甩给我，“让你妈给你讲。”
他低头从衣柜里拿出新买的风衣，对着镜子往身上狂喷香水。
一边喷香水还一边整理发型，在镜子面前转过来转过去，一会儿看看正面，一会儿又侧过身看背面。
我进去拿东西，差点没被那味道熏吐。
陆明宇抱着玩偶坐在床上。
我拿着故事书走过去，坐在床边，他立马就抱着玩偶往里面挪。
深秋气温低，我怕他着凉，拿了小毯子给他披上。
陆明宇抖了抖肩膀，我刚给他披上的毯子又落到床上。
我只当他是小孩子气，没多想，给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妈妈给你讲小马过河的故事好不好？”
陆明宇看着电子手表没说话。
讲了四五个故事，他都没有要睡觉的迹象。
见他一直在捣鼓电子手表，我就逗他，“明天你生日，你都邀请了哪些同学过来啊？”
他翻过身子，背对着我。
“你又不认识。”
我没听清，凑过去，他又嘟囔了一句。
“他们的妈妈都比你漂亮。”
“妈妈丑，不喜欢妈妈。”
我僵在原地，像是有人兜头淋下一盆水，冷的我浑身血液都冻住。
“那……那你喜欢谁做你的妈妈？”
我听见颤抖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小姨！我喜欢小姨！”
陆明宇眼睛亮晶晶的，满怀着期待道：“我想让小姨做我的妈妈！”
我无意识地抬手，抚摸上并不算白皙标致的脸颊。
冰冷的指尖触及到额头的厚重刘海。
我的脸型并不适合留刘海，可我还是留了很多年。
尽管我知道刘海难看，可相比那下面那道疤而言，刘海看起来也顺眼多了。
4.
十七岁那年，比我小五岁的肖雨柔惹上了高她一年级的学姐。
对方扬言要划花她那张脸，看她还敢不敢勾引自己的男朋友。
肖雨柔哭着来学校找我，让我帮她。
她从小就长得好看，年纪虽小，但身体发育不错，又会打扮。
在学校里有很多男孩子围在她的身边，向她献殷勤，给她写情书告白，她享受着追捧，并以此为乐，丝毫不在意周遭同性看她的眼光。
我又一次放学了去接她，看到她和一个男生拉拉扯扯，就好心劝诫她。
“你现在年纪还小，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喜欢和爱，并且不具备爱人的能力，你现在的当务之急的好好学习，让自己变得更优秀，等你对自己和这个世界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各方面都成熟了之后，再来……”
当时年仅十二岁的肖雨柔不耐烦打断我，“谁跟你说我喜欢他了？”
我被她的话一梗，“可……可是我看到他亲你了，你也没躲开啊。”
“亲个嘴就是喜欢了？姐，你思想未免太封建了。”
我后来又劝了她好几次，可她依旧我行我素，每次去接她，站在她身边的男生都不一样。
她享受着这种被一大堆男生偏爱的待遇，不在意会不会因此得罪人。
更没想到抢了人家男朋友之后，那个学姐会扬言要教训她，还去找了外面的社会混子，拿着棍子和刀。
围在她身边的男生都是学校里的乖乖仔，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看到危险，丢下她就跑了。
她吓得不行，哭的梨花带雨地拉着我过去。
我想着肖雨柔和对方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我作为她的姐姐，大不了替她道个歉，解开误会就好了。
可没想到对方是来真的，两个男生抓着肖雨柔的胳膊把她控制住。
肖雨柔得罪的那个女生手拿匕首，眼看着就要划到她脸上去。
她哭着叫我，“姐姐，姐姐救我……”
我爆发了十七年来最大的力量，挣脱开抓着我肩膀的男生，跌跌撞撞的冲过去。
刀子偏了一点，没有划到肖雨柔，却还是见了血。
我感受到额头一阵刺痛，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下来。
伸手一抹，红艳艳的血。
肖雨柔没有受伤，可哭得很大声。
闻讯赶来的父母将肖雨柔护在怀里，一边检查她的身上有没有伤口，一边伸手拦出租车去医院。
除了划伤我的那个女生惊恐又害怕的看着我之外，没有人注意到我，包括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