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很快就汇总了回来,善图在锡林郭勒盟外驻扎了一个旅,分三卫一所,三卫是左卫、中卫、右卫,一所为储粮所,蒙古骑兵当年冠绝天下时,物资供应几乎全取决与战地收缴,但是自从大元陨落之后,这种战术便随即被抛弃,反而学着中原逐步建立了稳固的军事结构。
可是,这样一来,反倒是丧失了骑兵的突然性,有了辎重的拖累后,战斗力必然大打折扣,而反观李焕文部,轻装前来,时也势也,李焕文要打一场乾坤大挪移的战斗!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今夜,我们去善图旅部走一趟。”李焕文随即说道。
根据1915年袁世凯的北洋政府与俄国签订的《恰克图协定》,外蒙古放弃独立要求,转而承认中国是外蒙宗主国的地位,但外蒙拥有高度自治的权力,虽然苏联建国后一再公开承认外蒙是一个独立国家,但北洋政府实际上却一直在库伦派驻了都护使。
因此,名义上北洋政府依然是外蒙的领导者,外蒙将领必须接受北洋国防部的指挥,也正因为此,李焕文这才想要见一见这个能征惯战的善图,摸一摸对方的底细,顺便再逐步展开自己的计划!
既然突袭已经不可能了,那就来个连环计!
李焕文的求见咨文刚发到善图旅部,那边就立刻给出了反应,令所有人吃惊的是,善图不但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诧异,反倒热情欢迎上差的来临!
于是,李焕文带着陈信和巴图便上路了,不是李焕文胆子多大非要只身闯关,而是虚虚实实之间,此时带多了人马,反倒显的心虚了。
哈尔德勒距离第七旅旅部的中卫仅有三四十里的距离,当他们一行人来到中卫时,道路两旁站满了荷枪实弹的骑兵,每个骑兵手里都握了一柄火把,将黑夜点了个透亮!
中卫城实际上算不得一座城,低矮的城墙也是半临时土木结构,只是仅凭这一点,驰骋沙漠的骑兵也难以逾越,而且,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得出善图确实一直枕戈待旦,随时准备拔营出发!
在欢迎队伍的尽头,影影绰绰之间则是一个头戴紫金盔,身着土黄色现代军服的人,看起来别扭极了。
走的近了,李焕文才看清楚,那人一脸的络腮胡,胖乎乎的大脸加上一双杀人的眼睛,的确虎虎生威,再加上身形彪悍,简直与书上的猛将别无二致!
“在下大蒙古国混成第七旅旅长善图,见过李司令!”善图是少将军衔,自然不必向李焕文施礼,但却也没有蒙古族的双手合掌与胸前的礼仪,仅仅是点了点头,这在他们眼里自然是轻视的很,并且随即在善图身后的一众军官中引起了哄堂大笑。
“大蒙古国?北洋政府旗下有这么一个国家吗?”李焕文气极反笑,一张口就是火星四溅,立刻在众蒙古将官中引起轩然大波,大蒙古国只不过是外蒙自封的国号,这就像偷来的东西一样,毕竟显的心虚一些,李焕文这么一说,反倒让他们止住了笑声,换上了一副怒色!
“哦,陈信,巴图,下马,军营之内不准骑马的规矩,咱可不能破了。”李焕文笑着说道,他一进营门就看到善图们都是站着的,想来便是这军营的规矩。
善图被李焕文一棒打下,又给个红枣的做法颇为不适应,但毕竟北洋一帮军人他是见过的,表面上的功夫做得到位,实际上都是草包而已,因此,这才舒缓了情绪,笑言道:“李司令得罪了。”
李焕文下了战马,拍拍烈火的马鬃,烈火便一动不动了,任谁过来牵也是不动如山的模样,善图眼明,立刻发现烈火是一匹极为罕见的上佳蒙古铁蹄马,不由的心里一惊,这蒙古汉子爱两样东西,一个是马刀,一个是马,李焕文竟然有这么一匹蒙古骏马,反而让他心里增添了一丝说不清的感觉来!
“哐啷!”一声脆响,在李焕文的腰间响起,善图循声望去,赫然发现他的那把刀闪着异样的光芒,虽为黑夜,却依然隐约可见其锋芒!龙吟虎啸之间,善图的心中陡然生出些许疑惑来!
“此人究竟是何人?!”这是善图的第一反应。
李焕文倒也不客气,顺着善图指引的方向跨步向前,腰间晃里晃荡的康熙宝刀熠熠生辉,跟在身后的善图目不转睛一直瞅着,直到进了蒙古包大帐里,宾主落座之后,这才忍不住问道:“请问李司令,你的这把刀?”
李焕文低头一笑,顺便将宝刀解下按在桌面上,“哐啷!叮---”刀鞘未除,龙吟已生,熟悉阵战的善图和一帮蒙古军官们无不心中一震!
“好刀!”
“将军未看,怎知便是好刀?”李焕文笑问。
善图是个刀痴,平生酷爱收集宝刀,只要是一把刀,在未使出来时便能察觉出其三分,所以,他跟在李焕文身后这一段,早已将这把刀身形、声响熟记于心,此刻缓缓而来,端详片刻后,忽然眉头一皱。
“请问,此刀可是哪位名将的?!”
善图刀痴的雅称早就在蒙古军中传遍了,既然他这么问了,那所有蒙古将官也跟着来了兴趣,纷纷走上前来,弓着腰仔细打量着。
这群人就像山野村夫见到了城镇里的稀罕玩意一般,而李焕文则像极了卖货郎,高枕无忧的往那一坐,许看不许摸。
“这把宝刀是当年大清国康熙皇帝御驾亲征时的佩刀!”巴图忽然往前一站,骄傲的说着,众人闻听立刻恍然大悟,外带吃惊万分!
在蒙古人心目中,大清国一直是镇压在自己头上的一把利剑,当年努尔哈赤一举踏平蒙古,并且被封为蒙古大汗,随即后世诸多皇后皆出自蒙古,比如康熙大帝的祖母孝庄便是来自于科尔沁大草原的,这既彰显了蒙古与大清的关系,又让蒙古人觉的大清就是自己的宗主!
再说,当年康熙大帝御驾亲征的不就是为了灭了葛尔丹么?葛尔丹是谁?曾经雄霸蒙古的博硕克图汗!
很显然,康熙宝刀的威名着实震惊了善图和一众蒙古将领,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一句,眼睛随后盯着善图,而善图的心中翻江倒海,瞟了瞟微笑的李焕文后,暗道:这小子名不见经传,怎么会拥有康熙皇帝的宝刀呢?
此时,善图忽然注意到站在李焕文身边的巴图,巴图长的人高马大,一眼瞧去便知是蒙古汉子,但却又捎带了一些汉人的味道,只是这一张稚嫩的脸上却有着善图似曾相识的东西。
“你们到底是谁?!”善图忽然将身子往后一退,指着李焕文和巴图问道!
李焕文依然笑而不语,其实他的内心也是翻江倒海,北洋政府独立支队司令的名头没有震慑善图,反倒是这一把宝刀却让他们心有余悸,这本身已经说明大清国在蒙古的威慑力了,虽然他的心中已然有些感叹,但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于是,他将眼睛瞥向巴图,巴图随即会意,迈开方步往蒙古包大帐主位一站,挺起胸膛骄傲的面对着众人。
“李焕文将军是宣统皇帝谕旨亲封的从三品游击将军!”
蒙古包厚实,巴图喊的声音也大,回响之声未落,气势便已足足逼的帐下蒙军将领心惊胆战!
其中有两个年龄稍长的将领瞅瞅巴图,又瞅瞅李焕文,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激动!
“索特、朗布!你二人世受国恩,当年二人的父亲各自追随僧格林沁郡王东征西讨,朝廷可曾亏待与你!今日得见宝刀,为何不拜?!”巴图忽然怒视那两个人,随即吼道。
这一声吼,立即让索特和朗布颤颤巍巍,说实话,他二人若是没有得到大清国的重用,别说现在的团长职务了,即便是当奴隶也是极为下等的那种!
只是,索特和朗布现在已然成了大蒙古国的将领,再拜早已覆灭的大清国,于理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可是,毕竟曾经受人恩典,两人又是极为重情义的,心中挣扎自然是免不了的。
善图震惊之余见二人踌躇,立刻意识到再这么下去,还没开战,自己就会完了,索特和朗布分别是左卫和右卫的团长,他们要是拜服李焕文,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大清国早已覆灭,用不着再在这里耀武扬威了!”善图大手一挥,颇有些英雄盖世俱往矣的意思!
善图这么一来,让原本游移不定的其他将领顿时坚定了立场,纷纷挺胸抬头直视巴图,似乎挑战的意味逐渐散了开来。
“哦?好啊,大清国没了,你们就可以不拜了,说的倒也有理。”巴图忽然话头一转,摸着下巴在帐中左右走着,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李焕文和陈信端坐一旁,不知这巴图为何这样说,但稍一迟疑,李焕文便立刻明白了。
“巴图这小子绝对不是简单来头,如果没有猜错,接下来,他将要说出的便是溥仪为何要派他前来蒙古的原因了!”李焕文心中暗道。
果不其然,在众蒙古将领刚刚有点喜形于色之时,巴图忽然停住脚步,扭身瞪了一眼善图,紧接着拿手一指,喝道:“你们可还记得那木济勒吗?”
当巴图将那木济勒的名字报出来的时候,整个蒙古包立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所有人都在望着这个年轻人,随即善图忽然激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