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炮、野炮、迫击炮的威力在一帮乌合之众的土匪那边,就如同盛开的一朵朵火莲花,每一朵莲花都会渡了几人前往那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四爷寨上下匪众不下百余,却死死憋在狭窄的山门前,任由北洋军最精锐部队的狂轰滥炸,死伤不计。
一时间,纷乱如末世一般,刘四毛的马也被惊了,又在人群之中乱窜,渐渐的炮火弹幕分成两条边界线,一条在前,一条在后,把这些人裹在山道里进退维谷。
叫嚷声,咒骂声此起彼伏,好一副兵败纷乱的场面!
“刘四毛,你他娘的吃屎长大的?!咋不进攻呢!”齐格隆抱着脑袋龟缩一旁,嘴里却咒骂着刘四毛。
刘四毛羞愤异常,死死拉住马缰后,怒而直视就在远处的李焕文,此刻的李焕文凝神关注,却如一个看客般轻松自在。
“呀!李焕文,我必杀你!”刘四毛擅长使长刀,虽说腰里也别了一把驳壳枪,但那玩意他一向看不过眼,有长刀伴身,一向自诩关老爷在世!
长刀一指,正是那刘四毛!
策马扬鞭,便向这李焕文!
李焕文其实并不想对刘四毛赶尽杀绝,都是穷苦人,如果不是逼的没了办法,谁愿意落草为寇?
可是,正待此时,炮火烟尘弥漫之间,却猛然杀出一员骑将来,那骑将满面怒色,横刀跃马,分明是要万军之中来取上将首级了!
骑将之猛,自热兵器席卷中国以来,便再没有见过了,腾杀怒气之盛,更是戏台子上的关二哥也不过如此。
一声嘶喊,竟吓得前排士兵连步退却,更有些马匹甚至惊扰不断,竟有些慌张了!
马天大惊,徒步便要上前拦截,可是无奈一枪未中,再一枪依然未中,再开枪时,那骑将已然到了李焕文面前!
“呼!”长刀伴着风声砍来,斜刺里寒光耀着刀锋,这一刀下去势大力沉,生生便要结果了李焕文!
事情来的突然,护卫士兵竟然连开枪都给忘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前次演习主将被俘,这次实战主将如若再次被杀,那边防军的老脸恐怕早已丢尽了。
这一幕,甚至让就在不远处的范文轩、臧士毅也心里发凉,李焕文这一次难逃一劫了!
“咣!仓朗朗---”就在所有人都几乎放弃时,忽然耳边传来一声铁器相碰的声音!再看时,全军都惊诧了!
一柄钢刀顶在了刘四毛长刀下,火星四溅!
这柄钢刀正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李焕文顺手从身边士兵后背上抽出来的!钢刀刃处与那长刀相咬,如两条青龙死拼搏杀!
再看二人,刘四毛咬牙切齿恨不得压下刀刃就要斩了李焕文,而李焕文双手擒刀自下而上使力顶着!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范文轩、臧士毅之辈也被这难见一幕惊呆了!
“开枪,快开枪!”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才叫醒了身边卫兵,有一卫兵立刻举枪便要射死这从古代而来的刘四毛!
忽然,李焕文身子一歪,侧身双腿猛蹬马坠,抽刀之后,竟然腾空而起!接着左鞭腿甩出,正巧打在刘四毛的脑袋上,刘四毛的长刀失了着力点,被虚晃一下即刻失去重心,而在此时猛觉右边脑袋一股重力袭来。
“呼啦!”刘四毛侧身便坠下马去!
而与此同时,“砰!”一颗子弹旋转着从枪管里射出,子弹正是瞄着刘四毛而去,如果不是已然坠马,怕此刻也是脑袋开花了!
可是,这颗子弹却擦着李焕文的左腿飞了去!
电光火石之间,竟发生了这般变化,着实让所有人呆立。
由于子弹的作用,李焕文也不慎坠马,好在他预先有了准备,只是在地上侧滚翻腾便又站立了起来,只是左腿上的伤口却呼呼的冒着血,看着着实吓人。
马天赶紧过去就要包扎伤口,士兵们也赶紧上前擒住了刘四毛。
弹幕那边的匪众看到四爷被擒,顿时彻底丧失了抵抗,一溜烟的跪地便投了降。
炮火暂歇,步兵上前围拢占领,一场所有人都以为会是攻坚战的战斗,就这般轻松消弭了。
从开战到止战,前后不过一个小时,洛阳二十二县最大的土匪刘四毛举械投降,顺带连着号称伊川草头王的张三贵也被北洋军踏平,这个消息足以使洛阳境内土匪震惊了。
面对官军数十次围剿不但实力不减,反倒越来越壮大的刘四毛,李焕文竟然未看一眼便直入四爷寨,三个翘首以盼的女子正等着自己银盔亮甲的男人去救,此时见了他来,各个都是喜不自禁。
一场屠杀消弭,北洋军各部便有意回转,可是范文轩却迟迟不愿动身,待李焕文听了王思懿的话后,这才发现,范文轩一直盯着刘四毛,那眼神里似乎起了杀意。
“范参谋长,臧团长,您二位辛苦了。”李焕文笑道。
臧士毅脸上尴尬的笑着,他直到现在依然对李焕文存有一丝恐惧,主要是那晚在东军指挥部里,他实在被揍的不轻,现在腿上还绑着白纱布,耳朵上蒙着棉花呢,并且,再加上恐惧之中那股愤恨,实在谈不上开心。
而范文轩则心不在焉,直到况裕达叫了他,这才缓过神来。
“哦,哪里,哪里,为民请命而已。对了,这个刘四毛,李连长准备怎么处理?”尽管徐树铮来前已经任命了李焕文是临时剿匪总指挥,但范文轩却不肯低头,依然叫他连长,况且,这个连长还是他给封的。
“不如就地枪毙!此人危害洛阳多年,今朝被俘,必须一杀以谢罪!”范文轩不等李焕文答话,便赶忙说道。
“对,对,杀了他!”一旁官兵齐声喊道。
刘四毛此刻被绑的跟个粽子似得,嘴里塞了破布条,虽不能动,但两只眼睛一直死死盯着范文轩,里面尽是浓浓的恨意!
“来呀,拖出去,就地枪毙!”
“慢着!”
李焕文突然大喊道,随即转身面对众人说道:“诸位,民国是有法度的,我军虽擒住了此人,但也需经过审理方能定罪,届时或杀或剐才是正道。”
军队里都是些莽汉,自然不懂得什么法度不法度,大家也是平民出身,对于土匪都是恨之不死,今日抓了洛阳最大的土匪,当然是要杀了。
面对人言汹汹,李焕文正欲说话,况裕达却站出来了。
“总指挥说的对,民国嘛,是得讲个法律,再说,我们在这里私自杀了他,那回去拿什么换功劳啊?”况裕达言简意赅,一言便点透了玄机。
三言两语,这才把众人说服,除了范文轩也便都不再坚持,刘四毛这才得以不死,再加上之前马战,别人看不出来,他倒是明白的,李焕文那一脚不但面临子弹的威胁,更重要的是一旦失守,自己那柄长刀也会要了他的命的,所以,换句话说,李焕文其实已经救了自己两条命。
不过,令所有北洋军士兵气馁的是,搜遍了整个山寨,竟然除了搜到昨日齐格隆和梁大器送来的那些钱财以外,竟然没有一件能让他们值得高兴的东西,直到后来从后山抓来了一批老弱,这才让李焕文恍然大悟,不由得又看了几眼刘四毛。
“这小子看不出来,还是个义匪?”
民国初年,义和团暂歇,其旗下各组织并起,前有白朗起义,后有刘黑七、王天纵之流,可每一个都是穷苦出身,但后来却为非作歹,不过,也有传言,这些人私底下对老百姓也还不错,只是抢些富家或者官家而已。
刘四毛错综复杂的关系和性格,让李焕文来了兴趣,只隐约觉得此人并非传言那般不堪。
军队陆续撤走,带走了一众投降匪众和家属,山寨里搜罗的也差不多干净了,李焕文又特意把刘四毛留下待会自己一并带回,陈信的骑兵队也留了下来,借口则是烧了这山寨。
“现在是该给二妮报仇了。”
刚才混战,再加上北洋军进寨,纷乱不堪,有一事竟然所有人都没有发现,那就是齐格隆和梁大器哪里去了?
范文轩并不知道这两人就在山寨里,如果知道,那肯定是要带走他们的,其他人更是不知道此二人了,唯有李焕文还记得,现在是时候了。
“让后山的兄弟们把那二人带过来。”李焕文对着陈信说道。
不一会,骑兵队几个士兵押着五花大绑的齐格隆和梁大器便进了聚义堂,此刻聚义堂两班站着威武的军士,正堂牌匾下赫然坐着一个穿着军装的军官。
那军官面带怒色,双眼眯着,如果他手里此时再加上一本《春秋》,那活脱脱就是个关老爷了。
不过,这俩货此时却垂头丧气,只有齐格隆见了军士,这才高兴起来,只是不知这支部队的领头是谁,待走近了一瞧:“妈呀!”
梁大器灰头土脸,抬头看清那军官时,连妈呀也不会喊了,嘴唇发抖,面如死灰,双腿筛糠,悠忽间两眼一翻,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