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传到六皇子府的时候,府里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就连厨房养着的大狼狗都比平时叫得欢快些,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有“王府”做靠山了。
虽然六皇子这个王爷只是个郡王,比起他其他亲王兄弟还是低了一头,可好歹也是个“王”了啊。走出去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咱们王爷如何如何”“咱们王府如何如何了”,不比之前不伦不类的“六皇子府”强万倍?
陈嬷嬷送走来宣旨的使者就急着去祠堂上香告慰沈天浩生母的在天之灵了。叶轻衣却莫名有些焦躁,坐立不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辈子沈天浩直到登基做皇帝都没有封王,他那皇位还相当于是白捡的。老皇帝一共六个儿子,只是大皇子早夭,二皇子一心向道,三皇子体弱就靠汤药吊着一口气,四皇子睡了皇帝老爹的女人把皇帝老爹给气死了,皇后嫡子五皇子在登基前夜观星象被从天而降的鸟蛋给噎死了。最终沈天浩成了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在那之前满朝上下包括叶轻衣在内谁也没想到沈天浩会登基继位,直到都要举办登基大典了,礼部写贺词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位爷连个像样的封号都没有,这是立朝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事啊。
一群大小官员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个“受命于天,凡人不可见”的由头来为新迪遮丑,没想到这位压根就不买账,以“魅惑上听”为由把献上贺词的官员给免职了。一时间群臣战栗,这才发现新主子是个有主意的,不好糊弄,都收起那套油滑谄媚的做派,老实做人,踏实做事,朝廷风气为之一正。
为了这事当时叶轻衣很是佩服沈天浩,觉得他是个大丈夫,也是从那里她才跟其他人一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天浩并不是之前表现的那样无知软弱,这皇位也未必就是天上掉下来的。
大臣们更觉得新帝深不可测,叶轻衣却明白多年夫妻他却始终没有把她当自己人,不然不会把自己瞒得这样紧。
可是这辈子沈天浩居然封王了,事情走向和上辈子不一样了,那自己这过来人的大杀器岂不也就不可靠了吗?想到这些叶轻衣觉得很沮丧。重生以来,她一直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优越感,因为别人会做什么结果怎么样她都事先知道,有一种旁观他人下棋落子的感觉,而今天她第一次意识到也许自己也变成了命运不由自主的棋子。
这怎么能不让她心惊胆战心烦意乱呢?
沈天浩可不知道她心里那些小九九。看她面色沉重,忍不住问了问:“做了郡王妃还不高兴吗?”
叶轻衣没好气地回道:“一个虚名罢了,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再说了,登高必跌重,有了名分也无非面子好看一点,有些事做起来可就未必那么方便了。”
她想的是溜出去吃喝玩乐以及跑路可能就没那么方便了,毕竟位置升高了盯着的人也会多些,人们定的道德标准要求也肯定会高一点。
沈天浩却会错了意,这女人,是在暗示他暗地里养的那些死士会更不方便露面吗?还是说他悄悄给那几个“好兄弟”使绊子更容易暴露?难道自己在她跟前露出了什么马脚?
无论如何,这都是个聪明的女人,要是换了其他女人,早就为了这个“王妃”的虚名飞到天上去了,哪还能想到这繁华背后的陷井?这个女人跟自己还真是天生一对,只是得小心看着她点才行了,免得她看出了什么或者闯出什么祸患来。
虽然他不介意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给她看,但是还不是现在。
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面,居然也莫名显得很和谐。
沈天浩状似随意地说:“得了这么大的封赏,总得准备点像样的寿礼才行啊。你这个儿媳妇打算准备点什么送给父皇?”
叶轻衣愣住了,她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沈天浩竖起眉毛:“你该不会还什么都没准备吧!”
叶轻衣有些心虚,可她马上又理直气壮地说:“夫妻本是一体,你好好准备不就行了。”
沈天浩有些头痛,叶轻衣说得也没错,寿礼他是早就备好了的。只是叶轻衣身为新进门的儿媳,父皇的寿礼也该好好准备件礼物才对,不然可说不过去,皇后和其他王妃哪个不是挖空心思讨父皇关心,虽然皇帝未必能看见。
这个女人,真是从小小心翼翼可怜巴巴地在继母手里讨生活的小可怜吗?这么粗心大意,难怪不受人待见。可自家媳妇,还不得宠着吗?
想到这里,沈天浩揉了揉额头,好心提醒到,“父皇这次万寿节声势很大,北朝都谴了皇子公主前来贺寿。又是你进门后父皇过的第一个生日,你一定得亲自备份寿礼才行。不一定要贵重,主要是心意要诚。对了,你不是绣工挺好的吗,就给做件衣服或者绣个寿字吧。”
叶轻衣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衣服做起来简单,也不怕别人动手脚,皇帝病中肯定期望长命百岁,她就做件寝衣再绣上寿字不到头的花样好了。
说干就干,毕竟时间有些紧张,绣花又很耗功夫。叶轻衣问过沈天浩皇帝的衣服尺寸就急急忙忙挑好衣料动手了。
就在叶轻衣热火朝天做衣服的时候,素心凑过来,照例先夸了一番叶轻衣有福气之类的话,都能给皇帝做衣服了,夸完福气又开始夸叶轻衣的手艺。
“哎呀,王妃这衣服裁边裁得真好。”
“哎呀,王妃这衣服走线走得真正。”
“哎呀,王妃……”自从上次海棠教训过她之后,她总算低调了些,也不再口口声声“小姐小姐”来显示自己和其他丫鬟不一样了。
叶轻衣很沉得住气,只是笑着做衣服,也不接她的茬,她倒要看看素心路里卖的什么药。
素心磨磨蹭蹭好一会儿,再次感叹小姐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好伺候了。只好自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王妃,这衣服做起来很是费劲,寿字不到头的花纹绣起来也很费功夫,你的眼睛哪受得了啊!”
“要不然,让奴婢给你帮把手吧。奴婢是和你一起学的女红,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一定不会露出破绽。”
叶轻衣看着素心笑语盈盈的脸,本能地感到危险。“这不好吧,毕竟是送给父皇的寿礼,王爷说了要我亲手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