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也不是非我和佩玖不可
宋偲始终面带笑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并不介意你的存在。”
“佩玖很清楚他跟我订婚的意义，所以即便他跟我订了婚，他也不会放弃你。”宋偲坐姿端庄，语气从容，“同样的，我也很清楚应该如何面对你。我既然能够接受他目的明确地跟我订婚，结婚，就能接受你的存在。”
她说，“颜小姐，如果你能劝佩玖回心转意，这将会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
“我爷爷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孙女，佩芬姐的丈夫有一个儿子，最近刚从国外回来，正在追求我堂妹宋臻。霍宋两家真的想要联姻，也不是非我和佩玖不可。”
说完这些话之后，宋偲优雅起身，“你病刚好，多注意休息，如果你不介意，改天我们一起出去喝茶。”
“告辞。”
宋偲抬脚往门口走，她起身相送。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宋偲明显放慢了脚步，应该是给她机会替她开门。
客人如果自己开门离开，多少会显得主人家没有礼貌，这是宋偲的修养，于细微处，令人觉得无可挑剔。
抛开宋偲身后的宋城集团，霍政启如此看中她，也是人之常情。
颜梓快步从她身边走上前去，伸手将门拉开，侧身而站，“宋小姐，我该怎么跟你联系？”
宋偲驻足看了她一会儿，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她，“再见。”
“再见。”
关上门之后，她去找四姐从霍佩玖家里带回来的她的东西。
她想找她的手机，即便已经不能用了，但她要查一个号码，她要打电话给方容成，她要去见慕恩芝。
虽然知道慕恩芝可能会在哪家医院，但是她还是希望能先联系上方容成，让慕恩芝有个心理准备。
她那天背的包在，钱包也在，唯独手机和那十万块钱不在了。
罗棠如果回来，肯定不建议她这个时候去见慕恩芝，所以她拿了钱包就出门了。
到城北那家私立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并不确定慕恩芝是不是还住在上次那间病房，只能凭着记忆先找过去。
护士站的护士拦住了她，正在解释之中，旁边有人试探着叫了她一声，“颜梓？”
颜梓转头一看，是苏菀。
苏菀的脸色立即变了，“颜梓，你竟然还敢来这里？”
“苏小姐，我想见见伯母，麻烦你跟……”
苏菀拽着她转身就走，“你跟我走。”
她像个木偶一样被苏菀拉着往外走，进电梯间下到一楼，出了住院部大门口，苏菀一把将她甩了出去，“颜梓，你害死了霖书哥哥，怎么还敢到这里来？”
“连霖书哥哥落葬的那一天你都没有出现，你现在怎么敢来了？”
啪的一声，苏菀气势汹汹地逼近她，一巴掌甩到了她脸上，“是你！都是你！”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跟霖书哥哥订婚了，霖书哥哥怎么会死！慕阿姨也不会因为受不了打击，病倒住进医院！”
“颜梓，你就是个害人精！你怎么还敢来！”苏菀伸手推她，“你走！走得越远越好，慕阿姨绝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刽子手！”
颜梓身上没劲，被苏菀推得后退了好几步，“苏小姐，我是来向伯母请罪的，你让我上去见见她，好吗？”
“绝不可能！你走！现在就走！我不会让你靠近慕阿姨一步！”
不管苏菀怎么推她，她都不肯走，想从旁边进去，苏菀始终堵着不让她过去。
正僵持着，背后一个声音响起，“苏小姐。”
颜梓一回头就看到了方容成。
方容成看她显然有些惊讶，“颜小姐。”
她连忙走上前去，“方先生，请让我见见伯母，好吗？”
“方叔叔，你千万不能让她上去。”苏菀说，“慕阿姨一看到她，肯定又会情绪激动。如果不是因为她，霖书哥哥怎么会死！”
说着，苏菀又上来推她，“颜梓，你给我走，从今以后都不许到这里来！”
“方先生，请你让我见见伯母吧！好吗？”颜梓固执地不肯走。
方容成看了她一眼，“颜小姐，苏小姐说得对，你的出现，对慕总的情绪不会有好处，你还是走吧！”
“听到了吗？连方叔叔都这么说了，你还不走！”
苏菀挡在她正对面，“你快走，从今以后都不要再来了，慕阿姨不想见你！”
“方先生……”
这时候，方容成已经迈进了住院部的门口，他停下来转身看了她一眼，“颜小姐，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
可是她不想放弃，“算我求您了，方先生！就这一次，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搅伯母，方先生，你就让上去见见伯母吧！”
“您至少上去问问伯母，如果她真的不愿意见我，我再走也不迟，好吗？”
大约是见方容成犹豫了，苏菀忽然又上前推了她一把，力气之大，令她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跌进了旁边的花坛。
她手掌先着地，立即支撑着爬了起来，“方先生，让我见见伯母吧！我恳求您了！”
最后方容成到底还是同意了。
等在病房外面的时候，她心里面什么感受都有。
其实她宁可慕恩芝像唐茹玥当年一样，对她拳打脚踢，狠狠骂她，用最恶毒的言语控诉她，甚至要她偿命。
可是她知道，她不会。
因为她是慕恩芝。
可正因为这样，她才更加痛苦难当，她该拿什么来弥补这位中年丧子的母亲千万分之一的悲哀？
不知道等了多久，门开了，慕恩芝同意见她。
进门之后的每一步，她脚上都仿佛压了千斤重的巨石，空气中弥漫着无法言说的悲恸。慕恩芝看起来好像老了十几岁，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气一般，连看她的眼神都是空洞的。
颜梓一步步走过去，停在距离病床半米远的地方，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伯母，对不起！”
她垂着头，眼泪簌簌而落，“我不奢求您原谅我，但是请你千万要保重身体！”
她知道，慕恩芝一定也在无声流泪。
不管她有多么痛，多么懊悔，都不及慕恩芝亿万分之一。
骨肉分离，天人永隔，慕恩芝该有多么痛不欲生，又该有多么追悔莫及，因为从一开始，她就该阻止自己的孩子跟她这个祸害沾上任何一丁点儿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恩芝才出声，“你去霖书墓碑前忏悔，到我死之前，我要你每天都去霖书墓碑前忏悔；我死了，你就不用求谁原谅了，你是真心忏悔还是只是为了自己的良心好过，我也管不着了。”
“你走吧！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颜梓始终不敢抬起头来看慕恩芝，不忍心。
慕恩芝的声音没有一丁点温度，“霖书那么喜欢你，一定希望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你。”
她几乎连想都没有想，“伯母，在我离开这里之前，我每天都会去。”
“另外，我想请求您给我一张霖书的照片。有一天我离开了，我也一样会每天对着他的照片忏悔，直到我死掉的那一天。”
慕恩芝始终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她才站起来，鼓起全部的勇气最后看了慕恩芝一眼，深深鞠了一个躬，转身离开了。
她没有想到会在电梯间遇到慕湛钧。
但其实也好，他是翟霖书的舅舅，她也一样应该对他下跪道歉。
只是当她真的对着他跪下去之后，他只楞了几秒钟，然后伸手将她拉了起来，“我有话想要问你。”
颜梓茫然地点了点头。
几分钟之后，他们站在一处人造假山旁边，她猜到了慕湛钧很可能是想问当天的一些细节，但是她没想到他一开口会问，“当时，你是几点钟跟罗棠联系上的？”
颜梓楞了一下，然后努力回想，可是当时那种情况，她根本不可能注意到时间，“我没有注意。”
慕湛钧直接伸手：“把你的手机给我。”
她摇头，“我没有找到。”她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头也低了下去，“也许落在霍佩玖家里了。”
慕湛钧很快又问：“当时你为什么不自己报警？”
草丛里有地灯，旁边也有路灯，她完全看得清慕湛钧一脸冷峻的表情，他紧紧盯着她，“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霍佩玖？”
她记得这些问题，做笔录的时候，警察都仔仔细细地问过她，她都是据实回答的，这是本能。当时她那种状况，就算满脑子只想着认罪，也不可能有心思去编造些什么来坐实自己的罪名。
虽然不明白慕湛钧为什么要再问一次，但她还是照实说，“我第一次打给霍佩玖的时候，他手机占线。”
“后来再打，我的手机就打不出去了。”她说，“应该是因为先摔了一下，后来又被凳子压到，压坏了。”
慕湛钧拧眉，“不是坏了，是停用。”
他看着她，“如果不是人为操作，是不可能停用的。”
“你当时有没有按错密码？连续错好几次？”
这么一说，颜梓倒是想起来了，她当时拨不出去电话，不知道按到了什么，确实有语音提示：您的设备已停用。
所以这个“停用”，不是因为手机摔坏了哪里不能正常使用，而是被停止使用？
可是当时她输错过密码吗？
想了又想——她确定并没有。
因为手机可以直接用指纹解锁，她记得还是前不久有一天在公司里，苏末帮她设置的。
她确定没有。
“没有。”
“我没有输错过密码。”
慕湛钧盯着她许久，“我今天下午刚刚查到，你这台手机，是人工报失才会停用的。”
颜梓内心震荡，人工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