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他有女朋友
颜梓一回头就看到一张冷若寒冰料峭的俊颜，“你……怎么在这里？”
霍佩玖头也不回地拉着她往外走，力气之大，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将她的手腕生生折断，她死活挣不开，真的很疼，“霍佩玖，你放开我！”
他置若罔闻。
他的车就停在宾馆大门口，转眼他就将她连拉带拽地塞进了车里，“小叶，回新海。”
车门重重关上，她连忙回身坐好，“霍佩玖，你干什么！”
车子已经开了出去，霍佩玖侧目看她一眼，“回家睡觉！”
颜梓正要拉车门，“我回自己家！”却被他更快往怀里一揽，“我头晕。”说着，头已经歪在了她肩膀上。
她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他喝酒了？
他的头发触到了她的脖子，传来微微的刺痒，他声音闷闷的，“喝多了！”
颜梓不禁心头一软，说出来的话就显得没底气了，“那你就回家睡觉，拉我上车干什么！”
霍佩玖说，“我跟你一起睡！”
她尽量挺直了背脊坐好，下意识地想让他靠得舒服一点，嘴上却是说，“我要回家。”
他紧靠着她，“那我跟你一起回家！”
“小叶……”
“不要！”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霍佩玖很快又说，“那就回我家，早上我跟你一起去看你妈妈。”
颜梓正要开口，他已经抬起他受伤的那只手晃了晃，“没人帮我穿衣服！”
他是真的头晕，两个太阳穴涨得很，只觉得口干舌燥，手也痛。喝酒的时候池骋还取笑他，说习教官要是知道他这只神枪手竟然伤残了，该有多么痛心疾首！
纪江东也笑，说他多半是不甘心吃人家的闭门羹，所以故意施的苦肉计。
还是殷黎霆的一张嘴最不饶人，说哪有瞎眼的神枪手，又不是演盲探，他谎报年龄抢了个并列老三就算了，当年东一营神枪手的名号，绝不能再被他虚了去！话说到这里，大家就又闹开了，一个个都把袖子撸了起来，比扳手腕，比腹肌，比伏地挺身，王侯还当场跟池骋过了两招。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承认，其实当年他整整虚报了三周岁。他们都以为他今年三十五岁，跟殷黎霆同年同月同日生，其实他才三十二岁。
殷黎霆说他瞎眼，是因为那一年他的眼底黄斑病变越发严重起来，视力不仅下降得厉害，甚至还时好时坏。当时全营最大的一次射击比赛他没有参加，池骋因为手腕拉伤也没有参加，最后毫无疑问，殷黎霆得了第一。但是之前训练记录的最高保持者，一直是他，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几个营里都有不少人叫他神枪手。
想起他的眼病，他不禁又想，如果她知道明昊的视网膜在他眼睛里，会不会更爱他一些？这么一想，他忍不住又自嘲，他就这么没底气吗？他就真的能够忍受她心里始终住着另一个人的影子吗？
江晟查到的资料，当时明昊身边还一个从高中时就在一起的女朋友，据说明昊对她一见钟情，之后果断跟女朋友划清界限，光明正大地追求了她整整一个学期。
她好像就是这个样子，不知不觉就让男人爱得欲罢不能。明昊是，翟霖书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无巧不成书的是，当年明昊的女朋友郁桑桑，正是霍政启现任女朋友郁箐箐的亲妹妹。但是他肯定，霍政启对她的态度，跟郁箐箐姐妹无关，至少目前这个阶段，无关！
想到霍政启，霍佩玖不禁蹙眉，是他最近的动作暴露得太多，还是，他一直就在他的股掌之间？
颜梓不知道此刻霍佩玖心中所思所想，视线触到他上着夹板的手，心里头又是一阵仿如涨潮，一道道潮水浸漫上来，丝丝缕缕的都是酸楚。也是这一刻，她心中忽然生出了另一种全新的领悟，如果他们注定不能长久，注定不会有结果，为什么不用力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有一句俗话，把每一刻都当作最后一刻！
于是她幽幽启口，“霍佩玖，对不起！”
他似用鼻子吸了一口气，另一只手捉住她的手贴在他胸口上，良久，说，“手伤了，我不怪你；这里伤了，你得拿心来还。”
只这一句，她就再也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天知道她这二十四个小时是怎么过的，天知道她有多么懊悔，天知道她有多么想他！
此刻，他就在身边，她的手掌之下即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还有什么比这一刻的拥有更实际？
窗外夜色深沉，沿街的路灯从车窗透进来，明暗交错地照着他们相视而望的脸，他的眉眼时而明媚，时而黯淡，她自己亦是如此，两个人就这样脉脉相对，以眼光描摹着对方的五官轮廓。
颜梓顿时有一种错觉，好像他要带着她一直就这么走下去，走到很远的地方去，这种感受十分不真实，但她只想追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而有力，“好。”
然后就感觉肩膀一轻，霍佩玖换了个姿势，躺在了她腿上，“到家叫我。“
她垂眼看他，心中涌起无限温柔，“好。”
那半夜，他们再次相拥而眠，两人面贴着面，呼吸相闻，无梦到天明。
第一次，她醒来的时候，他还在身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说，真好！
不知道在她偷偷看着他的第几分钟，他的长睫毛整齐地掀上去，“睡好了？”
她正想说什么，他已经翻身将她压下，以吻封唇，一番迫不及待地纠缠，她的理智很快缴械投降，不知不觉地配合着他的长驱直入，他的索取无度……
两个人再起来已经是中午了。他家里有佣人，等他们走出房间，中饭已经准备好了，吃完饭他们去医院看白聘婷。
却万万没想到会在病房门口遇到霍政启，她瞬间就联想到了顾清江说的话，原来他就是白聘婷新交的那个男朋友！
当时他们一方开门，一方正准备敲门，霍政启迎面看了一眼霍佩玖，又看她，“小玖？”
她心里已经转了十几道弯，霍佩玖却十分淡定自若，“爸爸，您来看朋友？”
霍政启的脸色明显变了变，略一点头，“唔，你呢？”
颜梓到底忍不住看了霍佩玖一眼，他面色如常，语气也没有一丝不妥当，“我陪女朋友来看她妈妈。”
气氛一瞬间彻底变了！
霍政启的视线从她脸上掠过，又回到霍佩玖脸上，“聘婷精神不好，有什么话等她出院以后再说。”
说完这句话之后，霍政启抬脚从他们身边走掉了。
之后颜梓一直陷在一种不合时宜的懵懂里，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郁结不畅，霍佩玖却似全不在意，刚跟白聘婷说了两句话，他的手机响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打来的，所以他走出去接电话的之前，特意看了她一眼。
那是安慰，示意她什么都不用多想。
霍佩玖走出去之后，白聘婷连忙对她伸手，“颜颜，你跟这位霍先生是什么关系？”
颜梓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来，想了想，直接问，”妈，听顾叔叔说你新交男朋友了？“
果然，白聘婷抿唇一笑，神情之中流露出一派少女的娇羞，并不显得做作，“我们还没正式确定关系呢！”
她尽快语气自然，“你们怎么认识的？”
然后白聘婷开始给她讲故事了，“飞机上认识的，之前我不是跟你提过吗？我们全程都聊得很愉快，他当时还说要请我去他公司工作。回国之后我们有两三个礼拜没有联系，我还以为他把我忘了，后来有一次在歌剧院碰到，他跟他女朋友，我和你顾叔叔，散场之后我们又交换了电话。”
颜梓到底问了一句，“他有女朋友？”
白聘婷一副丝毫不以为然的样子，“他正在处理跟女朋友分手这件事。”
“颜颜，本来妈妈也觉得不合适，所以一直没放在心上。不过这次动手术，妈妈也想通了，像你顾叔叔说的，岁月不饶人，妈妈老了，再不把握机会活在当下，妈妈可能真的要一个人独孤终老了！”白聘婷叹了一声，一脸不多不少的纯真幽怨，“颜颜，妈妈总要嫁人的，总不能将来让你一个人来照顾我。”
顾清江说霍政启已经七十岁了，白聘婷跟他在一起，将来到底是谁照顾谁？
当然了，她关心的不应该是这个问题，但其实，她该关心什么？是将来白聘婷嫁给霍政启之后，她跟霍佩玖该如何相处？可是，她跟霍佩玖之间哪里有明天？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她好像根本不应该掺和白聘婷的事，一向来她对白聘婷感情的事就是持没有态度的态度，她想跟谁结婚，她都不以为自己有必要，有权利发表任何意见。
白聘婷的人生是她自己，她们只是有血缘关系，而已。
正想着，白聘婷又开口了，“颜颜，你还没告诉妈妈，你跟霍佩玖是什么关系？”
不等她回答，白聘婷略显苍白的一张脸上已经平添了七分别样的神采，“妈妈看得出来，你对他不一样！”
“你们是不是在交往？”
白聘婷一说起霍佩玖，准确地说是提起他的名字，颜梓忍不住又想，两个都是姓霍，难道她就没有一点儿联想吗？还是说，白娉婷根本连人家的名字和身份都不知道？
不过这倒的确像是白聘婷会做的事，于是她问，“除了他有女朋友，你还知道他哪些情况？”
白聘婷似认真想了想，“他应该有一家很大的公司，他好像很忙！”
颜梓看着她，“还有什么？”
其实她真的想问，你知道对方的名字吗？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所以直到颜梓和霍佩玖离开，颜梓也不清楚白聘婷是不是知道，她的准男朋友叫霍政启。自然，他们谁都不会主动提起，霍政启正是霍佩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