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张悲淳所知的全部。
根据王怀瑾所言,先祖告老还乡,是因为神明之罚,让他不得不死。
只是先祖在临行之前,发挥余热,为湘山西作出了最后奉献。
他最后在湘山西痛打那条给予秦蒹葭长生的“乾坤”蛟龙,它本可化龙,不幸遇到先祖那样的绝世猛人,将其封在地下龙堂,不得不靠着秦蒹葭每六十年凶年恶岁的天材地宝,来维持修炼。
结果七百年后,转眼又一次要化龙,又遇到了徐仰。
仿佛冥冥之中,一切皆有所指。
“这突破山巅的条件,有点苛刻啊。”
徐仰把问题又重新回归到最核心,摸着下巴道:“总不可能,我为了突破山巅境,也得献祭一个‘小翠’吧?”
张悲淳道:“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你高祖父是从平海境巅峰直接突破至山巅境,而你已经是半步山巅境了,说不定只需要一个契机。”
徐仰点头道:“道长对我的实力似乎很了解。”
张悲淳无奈道:“那当然了,因为我也是半步山巅境!只是贫道突破有些困难了,不如徐天人这样的天才,如果你不加紧点,我想那位文秀姑娘,很快就会来要贫道的命了。”
到了这样的境界,担心的果然是同一个问题。
包括王怀瑾在内,谁不在提防神明?
只不过王怀瑾着眼的是家国,张道长着眼的是自身,论其本质,都是在等徐仰将神明铲除,他是希望最大的人。
“七重循环,仰目寻心,本我涅槃于浮世尘埃,一步山巅……”
徐仰叹息一声,从其七重循环的本意和先祖的故事来看,似乎还真要放下一段执念,让整个人的心境发生完全的变化。
这就恰好印证了王怀瑾和高祖父之前的分析。
想要突破至山巅,就必须断取舍。
当时要不是自己能说会道,说服了王怀瑾,他一狠心杀了秦蒹葭,毁掉酆都阎罗旗,照先祖的趋势,自己说不定还真就到山巅境了。
“张道长,恕在下愚笨,即便看完先祖的经历,我对于山巅境的感悟……也是极为有限的,或者说,我在来之前,这些道理就明白了。”
徐仰无奈的看向张悲淳。
徐天问和王怀瑾,都是个顶个的天才,他们俩同时判断出来的结论,岂是那么好推翻的?
不过徐仰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最终目的是突破神境,而不是山巅境。
断离舍或许有让徐仰到达山巅境的可能,但之后的神境又怎么办?
除了先祖徐镇,整个华夏,都还没有人哪怕触摸到神境的门槛,现存于世的人,没有人对神境有经验。
想到这,徐仰打算另辟蹊径,对张悲淳问道:“张道长,我先祖突破至半步神境的历程,你这有吗?”
张悲淳两手一摊:“没有,他灭门龙虎宗后,就再也没有来过龙虎山,无法记录,断了这里的联系。”
这一泼凉水,熄灭了徐仰最后一丝希望。
“对了,贫道有样东西要给你,请徐天人随贫道来,有了它,徐天人或许会有新的感悟。”
张悲淳说道。
说罢,张悲淳便把徐仰带入到他的房中。
房间很整洁,一张床,一张靠窗的桌,就是修道之人的清静地。
墙上挂着剑鞘颜色不一的四把宝剑。
唯中间那把古铜色剑柄,吸引了徐仰的注意力。
“镇元剑?!”
徐仰神情惊愕,走上前道:“张道长,我徐家先祖的镇元剑,为何在你这?!”
徐镇一记“万剑抽丝剥茧”必杀周玄真的画面。
在徐仰心中依旧历历在目。
同为平海境巅峰,一招便做到碾压,除了先祖自身的实力强悍以外,与镇元剑本身的属性也是分不开的。
至少徐仰的天啸重水尺,就没法做到。
张悲淳双手背在身后,悠悠道:“徐天人可还记得地下龙堂的事情?那个时候,徐天人还是被当地人称作‘仰爷’。”
张悲淳这一提醒,徐仰立马就记得了。
当初在湘山西碰到张淼淼,她打出的口号就是“找爷爷”。
“我记得了!张道长,当初我与那乾坤蛟龙搏杀之时,是你用蚕丝银针,救了秦蒹葭,还给了万分丹,是不是?”
徐仰惊喜道。
“原来徐天人还记得这件事,贫道惶恐。”张悲淳微微作揖。
其实,张淼淼去湘山西寻找爷爷,直至徐仰击败蛟龙乾坤,主人公张悲淳都没有露面。
不过,他却实打实的也在地下龙堂中。
因为当时战况惨烈,秦蒹葭决心放弃长生后,触怒了乾坤,她的五脏六腑,被蛟龙余威震碎,本来命悬一线,让徐仰不知如何办才好,是张悲淳暗中出手了。
他用蚕丝银针封住了秦蒹葭的窍穴,止住了她的伤。
还留下了一枚“万分丹”,让秦蒹葭服之痊愈。
可以说,徐仰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徐仰立马单膝下跪道:“晚辈记忆错杂,居然还需要道长来提醒这件事,属实不该!”
张悲淳扶起他说道:“惭愧!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贫道持镇元剑如此之久,今日归还徐天人,还望徐天人莫怪!”
真说起来。
这件事情上,谁也别说谁占便宜谁吃亏。
张悲淳去湘山西,目的就是为了眼前这柄“镇元剑”,一开始他是为自己准备的,想自己用镇元剑的力量,对抗神明。
他不露面,纯粹是因为他是出世之人,不想沾上因果,当时他一个平海境巅峰,实在无心现身,如同一个成年人闯入幼稚园,难道还会和里面的小孩打好关系?
即便当时的地下龙堂中,乾坤认出了徐仰是徐镇之后,张悲淳也完全没有把他当回事,因为当时的徐仰太弱小了。
他出手救秦蒹葭,也不是怜悯或仁慈,蚕丝银针耗心神,万分丹乃绝品丹药,服下就能够起死回生,一番花费代价不小。
他选择出手,纯粹是因为他拿了人家祖先的宝剑,一报还一报,解去因果罢了。
所以,徐仰如今的拜礼,让他深觉惶恐,不敢受之。
“徐天人,这镇元剑,贫道使用后,发现和其他利剑并无差别,你不妨先试试是否称手?”
张悲淳伸手一吸,墙上挂着的镇元剑便落入到他手中,双手呈给徐仰。
徐仰在手中掂了掂,这镇元剑看似平平无奇,剑鞘是黯淡无光的古铜色,但分量极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铸成,入手的那一瞬间,便知道这是个稀罕宝贝。
“唰!”
徐仰抬手把镇元剑取出。
一经出鞘,锋芒便如寒冬腊月中耀眼夺目的云层,白得晃眼,历经七百年风霜的宝剑,却如刚锻造出炉一般,成色极其完美。
徐仰对剑的研究,谈不上多深,但以他粗薄的眼力见来看,便是纵观整个剑道门,都找不出一柄能与之媲美的宝剑。
“好剑!”
徐仰跃跃欲试,出门将长剑推入天空。
在气劲灌入剑身的那一刻,他便有一种极为丝滑通畅的感觉,他的气劲一丝一毫都不会外泄浪费,尽数被镇元剑吸收,两者相辅相成,事半功倍。
“御剑无垠!”
徐仰伸手朝天一指,就见到镇元剑排出上千柄,要像先祖那样分出上万把,他也能做到,只是现在小试牛刀,他有所收敛。
“好!徐天人这出剑气势,不弱于徐镇啊。”张悲淳拍手夸赞。
“我试试,看能不能像先祖那样,在每柄剑中融入元气。”
徐仰五行元气的天赋,雨露均沾,而非正常平海境天人那般,只能专注于风或雷的某一项,他是纯正的五边形战士。
元气一聚,场面就大了。
刹那间风云变色,整个道观上空压来一层厚厚的乌云,狂风卷积着瓢泼大雨倾泄而下,最终化作风与水的两条长龙,均匀分布在上百柄镇元剑中。
头顶分出来的镇元剑上千,此时徐仰,只不过融入了其中的五分之二。
“再来!”
徐仰一下祭出雷火土三象元气,汇集到了剩下的剑身中,这一刻,天空亮如白昼,电闪雷鸣,山风呼啸,道观内的道士都停止了诵经,齐齐跑出来看热闹。
就见到天空布满的上千把剑身中……
有火焰焚烧,有电流穿梭,有水泽侵润,有大风萦绕,有山土崩合。
五行之气,在徐仰手下信手捏来,将张悲淳都给深深镇住!
就这一举,徐仰初次练习,竟然就比徐镇使用时凝聚元气的速度还要快!
“合!”
徐仰眉头紧皱,双手一拍。
上千把剑刃,顿时合为了一柄璀璨夺目的金色宝剑。
“再合!”
徐仰双手又一压,一根纯白如银的剑丝,就诞生了。
“白色的?!”
张悲淳大受震撼,因为徐仰元气丰富的原因,指使其融合后的剑丝,是元气之源纯白色,而非金色。
换句话来说,
徐仰的剑丝,威力要远远超过徐镇斩杀周玄真的剑丝!
“呼!”
完美的将“万剑抽丝剥茧”复刻后,徐仰便欲将剑丝收回,重归形状。
张悲淳惊恐大喝一声:“徐天人不可!”
但他话已经说晚了。
镇元剑丝,本就是融合了无穷的能量,压缩到了最完美的一种攻击形态。
然而徐仰却只是演示,而未将里面的能量真正释放出来,此时从天空落下之时,剑丝回归成宝剑原状,导致能量直接炸开。
“轰隆!”
一声震天巨响,在龙虎宗道观上空响起。
这样倾泄而出的能量,别说是一个小小道观,便是整座半山腰,都会被徐仰轰出一个窟窿,方圆十公里除他张悲淳以外,绝对没有任何生物能够生还,所有的弟子都将惨死。
“咻——”
但张悲淳显然是多虑了。
徐仰似早有预料般,插出酆都阎罗旗。
第一展,酆都界!
无尽的能量,化作一个巨大的金色漩涡,在空中翻腾,宛如扭曲的金色太阳,能量炙热,将周围的温度,拔高到三十几度,瞬间从寒冷初春,变作炎炎夏季般。
释放出的主要能量,全部被天空高高扬起的旗帜吸了进去,除了温度升高一点,整个龙虎宗,安然无恙。
感觉还不错,徐仰微微点头。
从王怀瑾那偷师的酆都阎罗旗用法,以及先祖的升起箭矢“万剑抽丝剥茧”,都极为实用。
就凭镇元剑的这一根剑丝,天下无人能挡他徐仰了!